昆仑山巅,五道撕裂天穹的光柱蛮横地宣告着它们的存在。
每一道光柱,都代表着一尊跳出天道之外,万劫不磨的混元大罗金仙。
太清、元始、通天、女娲、伏羲。
这五位洪荒金字塔尖的存在,在同一刻,集体成圣。
他们的气息化作了五种至高无上的“自我大道”,昭示着一个全新时代的降临。
这已经不是神迹。
这是把神迹按在地上,用混沌神铁反复捶打,直到它自己都开始怀疑神生。
山脚下,那片由亿万生灵组成的“昆仑坊市”,陷入了比绝对零度还要凝固的死寂。
所有生灵,无论修为高低,跟脚贵贱,都呆滞地仰望着天空。
水镜之上,那五道顶天立地的圣人法相,像五座无法撼动的神山,压在他们近乎崩碎的神魂之上。
“这……这才多久,七圣?”
一头活了无数元会,自诩见多识广的玄龟大妖,喃喃自语。
他那颗古井无波的道心,“咔嚓”一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想起了紫霄宫二讲(昆仑山)分圣位的那个时候,道祖定下天道六圣,那是何等惊天动地,影响了整个纪元的大事件。
可跟今天比起来……
那简直是村头小卖部的年底清仓。
而今天,昆仑山巅,是厂家直销,现场提货,还附赠大道本源豪华大礼包!
“我……我悟了……”
人群中,那头曾因乾坤老祖证道而顿悟的白泽神兽,再一次,猛地一拍大腿。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是狂热。
而是一种看破红尘,大彻大悟后的无尽悲凉。
“我们都错了……”白泽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悔恨,“我们以为,成圣的捷径,是讨好小祖宗。”
周围的生灵闻言,纷纷投来不解的视线。
难道不是吗?
“是,也不是!”白泽双目赤红,几乎要流下血泪,他指着山巅的方向,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嘶吼。
“讨好小祖宗,确实能得到天大的机缘!可是,你们仔细看看!”
“真正得到最大好处的,是谁?!”
“是三清道祖!是女娲娘娘!是伏羲大神!”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小祖宗的师父!是小祖宗的姐姐和叔叔!是小祖宗最亲近的人!”
“那缕比鸿蒙紫气还要珍贵亿万倍的七彩神光,为何只分给了他们五人?!”
“因为他们是亲人啊!”
白泽的话,如同一记混沌神雷,炸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对啊!
乾坤老祖、阴阳老祖,费尽心机,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玩的,才求来一道成圣之基。
可三清他们呢?
他们什么都没做!
就因为小祖宗突破时,不小心漏了点“气”,他们就原地起飞,集体证道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小祖宗这里,努力和才艺,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身份!是关系!
“我恨啊!”一个刚刚还在叫卖“变形金刚”的熊妖,猛地将手中的得意之作砸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为什么不是小祖宗失散多年的二大爷!”
“我为什么不是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舅!”
“我怎么就没想到!真正的通天大道,不是当舔狗,是当亲戚啊!”
一时间,整个昆仑坊市的画风,再次骤变。
无数生灵不再琢磨着表演才艺,而是开始疯狂地攀亲戚。
“道友,我看你眉宇间,与我那失散多年的三外甥有七分相似啊!”
“仙子,你这身羽毛的颜色,跟我家隔壁邻居的姑妈的儿子的宠物鸟,一模一样!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了!”
坊市从“才艺选秀场”,瞬间变成了大型“家族认亲会”。
而昆仑山巅,那五位刚刚证道的新圣,正处于一种极度玄妙,又极度懵圈的状态。
“大哥,二哥……我……我好像……成圣了?”
通天教主呆呆地感受着元神中那股截断万古的恐怖剑意,语气里充满了不真实。
他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觉。
梦里,自家那个只会吃的宝贝徒弟,打了个嗝。
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地,捅破了那层困扰了自己无数元会的天花板。
“不是好像。”元始天尊的声音无比干涩。
他内视着自己的阐天大道,那股“我言即天宪”的霸道意志,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他感觉自己以前修的道,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什么顺天而行,什么阐述秩序。
在小徒弟那不讲道理的本源面前,全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真正的“阐”,是小徒弟说石头是糖,那石头就必须是糖!天王老子来了,它也必须是糖!
“参儿的本源之气……竟有如此神威?”
女娲美眸中异彩涟涟,她感受着体内那囊括了创生与归墟的造化大道,道心剧震。
她原以为自己的道是捏土造人,立教成圣(别问,问就是鸿钧二讲说的)。
可现在,她看到了另一条更宏大,更本源的路。
她可以创造一个宇宙的生命。
也可以……让一个宇宙的生命,以最完美的方式,回归本源。
这才是真正的造化!
“这已经不是神威了。”伏羲苦笑着摇头,手中的河图洛书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他感觉,自己以前推演天机,是在一个固定的棋盘上计算走法。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可以直接把棋盘给掀了。
甚至,他可以自己画一个新的棋盘,自己定一套新的规则。
这,才是真正的命运主宰!
五位新圣,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种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只有太清老子,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后,最先恢复了平静。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缓缓闭上,又缓缓睁开。
眼中,已无半分波澜,只剩下无尽的深邃与……慈爱。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被鸿钧抱在怀里,还在好奇地啃着何首乌的小家伙。
他笑了。
笑得无比欣慰,无比满足。
什么大道,什么圣位。
在自家这个能让全家一起原地飞升的宝贝疙瘩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参儿啊。”太清老子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得能融化万古玄冰。
“以后,想吃什么,跟大师父说。”
“为师的八景宫,九转金丹给你当糖豆吃。”
“为师的太清大道,也……管够。”
这话一出,旁边的元始和通天,瞬间一个激灵。
对啊!
现在不是纠结怎么成圣的时候!
现在是……巩固自己在小徒弟心中地位的关键时刻!
大哥已经抢先出手了!
“咳咳!”元始天尊立刻上前,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参儿,丹药吃多了上火!二师父的玉虚宫,有九天息壤,你想捏什么,二师父就给你捏什么!捏个混沌魔神给你当弹弓打!”
“去去去!二哥你那破泥巴有什么好玩的!”通天教主一把将元始挤开,满脸豪迈。
“乖徒儿!还是三师父这里最好玩!我的碧游宫,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摇摇车!你想让它怎么摇,它就怎么摇!”
“你想听曲儿,三师父亲自用诛仙四剑给你奏一曲《两只老虎爱跳舞》!”
一场因集体证道而引发的,更加激烈,更加内卷的“争宠大战”,再次拉开序幕。
远处的鸿钧道祖,看着这一幕,只是笑而不语。
他知道。
一个属于昆仑的,不,是属于林参的时代,已经彻底降临。
而他,很乐意当这个时代的,第一位见证者与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