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和江婉沿着地下河继续前行。
祭坛的光芒彻底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只有拙锋散发的微光和江婉手中灵灯的光晕照亮前路。
河道逐渐收窄，水流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更加清晰。
两侧石壁的质地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天然的岩石，而是出现了人工雕琢的痕迹。
越来越多的古老符文开始在石壁上浮现，这些符文比祭坛上的更加复杂深奥，线条蜿蜒盘曲，透着一股苍茫的气息。
范不繁运转凡尘真意，能隐约感受到符文深处蕴含的微弱灵力波动，它们像沉睡的脉络，与整个地脉隐隐相连。
一直平稳指引方向的拙锋，此刻却出现了异常。
剑身不再只是微颤，而是开始一阵阵有节奏地轻震，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更奇怪的是，剑尖不再固执地指向河道下游，而是微微偏转，指向了左侧石壁上一个极不起眼的凹陷处。
“拙锋好像发现了什么。”范不繁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那个方向。
那处石壁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覆盖着湿滑的苔藓。
江婉眉心的血痕也传来熟悉的灼热感。她举起灵灯，柔和的光线集中照射过去。
灯光下，那片石壁的轮廓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她走近几步，仔细查看。“这里……好像有一条缝隙。”
那不是天然形成的裂缝，而是两片巨大石壁严丝合缝拼接留下的痕迹，若非拙锋指引和灵灯光照，几乎无法察觉。
缝隙边缘，隐约能看到与周围石壁融为一体的细微符文。
“难道有暗门？”范不繁伸出手，触碰到冰冷的石壁。
他尝试将一丝凡尘真意灌注进去，石壁毫无反应。
但当他的手指划过那些几乎看不见的符文时，拙锋的震动骤然加剧，剑身甚至发出低沉的嗡鸣。
与此同时，江婉手中的灵灯仿佛受到了刺激，灯焰“噗”地一声窜高，变得明亮而稳定，将这条隐秘的缝隙照得清清楚楚。
灯光所及之处，缝隙内部的景象显现出来——那并非死路，而是一条向下的、幽深狭窄的岔路入口。
“灯……有反应。”江婉看着手中异常明亮的灵灯，又看向范不繁，“和之前在祭坛上的感觉有点像，但更……强烈。”
范不繁面色凝重。他集中精神，全力运转凡尘真意去感知岔路深处。
一股混杂的气息从中弥漫出来。一部分是与此地符文同源的古老灵力，沉静而厚重。
但另一部分，却让他体内的真意瞬间绷紧，产生强烈的排斥感——阴冷、贪婪，带着吞噬一切的意味，与之前在河面魔影中感知到的赵炎成气息同源，但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也更加危险。
仿佛那并非赵炎成本人的力量，而是其邪术的源头，是潜藏在地脉深处的某种恐怖存在。
“门后有东西。”范不繁沉声道，握紧了拙锋的剑柄，“很危险。和赵炎成的力量同出一脉，但更强大，更古老。”
江婉的心沉了下去。
地脉节点刚刚稳定，却又发现了可能与噬灵教根源相连的隐秘通道。
她看着范不繁：“我们怎么办？退回去通知联盟，还是进去看看？”
范不繁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那条幽深的岔路，脑海中飞速权衡。
撤退，是最稳妥的选择，可以将发现上报，由联盟派更多高手前来探查。
但这样一来，很可能打草惊蛇，让隐藏的存在有所防备，甚至转移。而且，地脉侵蚀正在持续，每拖延一刻，五洲的根基就多一分危险。
冒险进入，则意味着未知的巨大风险。
以他们两人目前的状态，尤其是他自身灵力尚未完全恢复，一旦遭遇强敌，后果难料。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直捣黄龙，揭开噬灵教真正面纱，甚至找到彻底净化地脉方法的机会。
凡尘真意在体内流转，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
这真意源于平凡，却敢于直面任何不凡的挑战。退缩，从来不是他的选择。
“我们不能退。”范不繁看向江婉，眼神坚定，“祭坛只是暂时稳定节点，根源不除，危机永远不会解除。这扇门后，很可能藏着噬灵教侵蚀地脉的关键。既然找到了，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江婉看着范不繁眼中熟悉的光芒，那是历经磨难却从未熄灭的火焰。
她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好。我跟你一起。”她手中的灵灯光芒似乎也更加凝实，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
“跟紧我。”范不繁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他率先走向那条缝隙，拙锋横在身前，金色光晕护住周身。江婉紧随其后，灵灯高举，驱散前方的黑暗。
靠近缝隙时，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仿佛被灵灯的光芒和拙锋的气息共同激活，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石壁内部传来低沉的机括转动声，那条严丝合缝的缝隙，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一股混合着古老尘埃和阴冷气息的风从门内吹出。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深不见底。
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与门外相似的符文，但更加密集，也更加复杂，构成某种玄奥的阵列。
灵灯的光芒照进去，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更深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危险的气息正是从黑暗深处传来。
范不繁迈步踏上石阶，脚步沉稳。
石阶不知以何种石材铺就，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回响。
江婉跟在他身后，小心地留意着两侧墙壁上的符文。
她能感觉到这些符文并非死物，它们构成了一种强大的封禁力量，但此刻，这种封禁似乎出现了某种松动或侵蚀，使得那阴冷的气息得以渗透出来。
“这些符文……很古老，力量体系和我们认知的有所不同。”江婉低声说道，她试图解析符文的含义，但其中蕴含的意念过于晦涩。
“小心戒备。”范不繁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前方。
随着他们深入，那股阴冷古老的气息越来越清晰，凡尘真意的躁动也愈发明显。
这气息让他感到厌恶，却也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久远的过去曾与之交锋。
石阶盘旋向下，似乎永无止境。
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冰冷，灵气也愈发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灵灯的光芒似乎被周围的黑暗吞噬，能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
突然，范不繁停下脚步。
前方的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点不同于灵灯光芒的微弱光亮。
那光呈暗红色，忽明忽灭，如同某种生物的眼睛。
同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地底深处的低语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两人的脑海。
那声音模糊不清，无法分辨具体的语言，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试图牵引他们的心神。
范不繁立刻运转凡尘真意，护住自己和江婉的心神。江婉也凝聚意志，抵抗着那诡异的低语。
灵灯的灯光一阵摇曳，勉强稳定下来。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范不繁的声音在寂静的阶梯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握紧拙锋，剑身上的金光再次亮起，驱散了些许令人不安的黑暗和低语。
那暗红色的光点依旧在远处闪烁，低语声也并未停止。
范不繁和江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没有退缩。
他们继续沿着石阶，向着那光点和低语的源头，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