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篝火被迅速熄灭,只余下几块暗红的炭火在黑暗中苟延残喘,散发出微弱的热量。石洞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唯有从藤蔓缝隙透入的、被浓密枝叶过滤后极其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模糊轮廓。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刻意压到了最低。
林清瑶紧紧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手中紧握着那枚预警符石和匕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努力按照林昊的吩咐,收敛全身气息,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黑暗中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林昊如同石雕般静立在裂缝内侧,将《基础敛息术》运转到了生平极致。他周身毛孔闭塞,体温降至与环境无异,心跳和血液流动也缓慢到了近乎停滞的程度。神识却如同最敏锐的触角,小心翼翼地穿过藤蔓的阻碍,无声无息地蔓延向溪流对岸的密林。
距离拉近,感知变得清晰了许多。对方共有三人,两男一女,围坐在一小堆用特殊方式处理过、烟雾极小的篝火旁。火光摇曳,映照出他们风尘仆仆、略带疲惫的面容。衣着是常见的散修样式,粗布劲装,沾着泥泞和草屑,并非任何宗门或家族的制式服饰。
其中一名面容精悍、脸颊有一道浅疤的中年汉子,修为最高,约莫练气五层巅峰,正拿着一块兽皮地图低声与同伴交谈。另一名身材瘦小、眼神灵活的年轻男子,约练气四层,则在擦拭着一柄带着缺口的弯刀。唯一的那名女子,年纪稍轻,面容姣好但带着警惕,修为在练气四层中期,正默默啃着一块干粮,目光不时扫视着黑暗的四周。
“……妈的,这鬼地方,绕了三天,连‘紫猴花’的影子都没见到。”精悍汉子啐了一口,声音沙哑。
“王哥,地图会不会有误?再往里走,可就是‘黑风涧’的地界了,那地方邪门得很。”瘦小男子接口道,语气带着担忧。
“错不了!老子花了大价钱从‘百晓生’那儿弄来的消息,去年有人在这片山谷附近采到过。”被称作王哥的精悍汉子指着地图,“再找一天,若再无收获,便撤。这黑狱山脉深处,不是久留之地。”
那女子抬起头,蹙眉道:“王大哥,我总觉得这山谷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刚才好像还隐约听到一声狼嚎,不像普通野兽。”
王哥不以为意:“深山老林,有妖兽正常。小心点便是。赶紧休息,天亮再搜一遍东南角那片崖壁。”
听至此,林昊心中稍定。从对话判断,这三人应该是一伙进入黑狱山脉深处寻找特定灵药“紫猴花”的散修小队,并非冲着他和林清瑶而来。他们的地图指向这片山谷,纯属巧合。而且,他们对山谷深处的“黑风涧”颇为忌惮,显然也知道此地危险。
“紫猴花……”林昊心中一动,这是一种颇为稀有的二阶灵草,是炼制几种突破瓶颈丹药的辅药,价值不菲。看来这山谷并非一无是处。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即便对方无意,但同处一谷,距离如此之近,被发现的风险极大。一旦暴露,难免横生枝节。散修之间为争夺资源杀人越货,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练气五层巅峰的修士。
是继续隐匿,祈祷他们明日搜索无果后自行离开?还是……主动出击,设法将他们惊走,甚至……永绝后患?
几个念头在林昊脑中飞速闪过,权衡利弊。隐匿,风险在于不确定性,对方若仔细搜索,发现洞口的可能性不小。主动惊走,如何操作?制造妖兽假象?风险在于可能弄巧成拙,反而暴露有人为痕迹。至于永绝后患……林昊眼神微冷,他不是嗜杀之人,但若威胁到自身和林清瑶的安危,他绝不会心慈手软。对方三人,实力不弱,尤其是那王哥,正面冲突,即便能胜,也必然是惨胜,自身损耗巨大,且可能引来更大麻烦。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自己觉得此地危险,主动离开……”林昊心念电转,目光落在了昨日斩杀青狼后,特意留下未处理的一些狼毛和凝固的狼血上。一个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形。
他悄无声息地退回洞内深处,对紧张万分的林清瑶传音入密:“是三个寻药的散修,暂时无恶意,但必须让他们尽快离开。你待在洞内,绝对不要出声,我出去一下。”
林清瑶紧张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担忧。
林昊不再迟疑,他取来那些狼毛和狼血,又找出几根普通青狼的利爪。身形一闪,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滑出石洞,借着茂密灌木和地形的阴影,向溪流上游方向潜去。他要去往那三人明日可能搜索的“东南角崖壁”方向。
来到一处远离石洞、但又在三人神识感知边缘的乱石堆后,林昊迅速行动起来。他将狼血涂抹在岩石上,制造出狼群争斗撕咬的痕迹,又将狼毛和利爪巧妙地散落在灌木丛和石缝中。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昨日那狼王临死前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嘶吼,运起真气,压低音量,朝着那三人营地方向,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狼嚎!
“呜嗷——!”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山谷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凄厉,充满了威胁感!
做完这一切,林昊立刻将敛息术催至巅峰,身形融入黑暗,以最快速度绕道返回石洞,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对岸营地,篝火旁的三人瞬间惊起!
“什么声音?!”那女子脸色一变,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瘦小男子也紧张地四处张望:“是狼嚎!听起来像是……受伤的狼王?”
精悍王哥眉头紧锁,神识迅速扫向声音来源方向,却只感知到一片模糊的妖兽残留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并无活物踪迹。他脸色阴沉下来:“这山谷果然有古怪!听这声音,像是狼群内斗,或者遇到了更厉害的东西。妈的,晦气!”
“王哥,怎么办?还等天亮吗?”瘦小男子有些害怕。
王哥沉吟片刻,看着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危险的山谷,又看了看手中地图,最终咬牙道:“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东西,连夜离开!紫猴花再找别处!小命要紧!”
三人迅速熄灭篝火,收拾行装,带着一丝惊疑与不甘,匆匆向着山谷下游方向退去,很快消失在密林黑暗中。
感知到三人气息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山谷之外,林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他回到洞内,对林清瑶点了点头:“他们走了。”
林清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几乎虚脱。林昊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明白,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必须尽快结束。提升实力,找到更安全、更隐蔽的长期据点,刻不容缓。而这次散修的出现,也提醒了他,这黑狱山脉,远非与世隔绝的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