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塔基平台,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精纯寂灭灵气的厚重安稳感,将四人从金煞试炼空间的肃杀与锋锐中彻底剥离出来。仿佛从刀光剑影的战场,一步踏入了与世隔绝的古老神殿,身心都为之松弛。
平台上依旧空旷寂静,只有中央的九层神塔虚影静静矗立,九根晶柱顶端的光球缓缓旋转,散发着各色玄奥的法则波动。暗金色的虚空背景永恒不变,提供着微弱而恒定的光源。
“噗通。”
林昊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陈风平放在冰凉光滑的暗青色平台地面上。陈风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散不去的痛苦与萎靡,那是剑心受创的外在表现。
“哥!”陈雨带着哭腔扑到兄长身边,小手紧紧抓住陈风冰冷的手掌,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炎珂立刻蹲下身,再次仔细检查陈风的状况,秀眉紧锁:“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经脉多处断裂,剑罡近乎溃散,最麻烦的是剑心……那股一往无前的锐气几乎被彻底磨灭,心脉也受到波及,生机黯淡。”她快速取出几个玉瓶,倒出数种香气各异的丹药,小心喂入陈风口中,并以温和的丹火助其化开药力,护住最后一线生机。
“我的丹药只能稳住伤势,延缓生机流逝,但修复剑心……非寻常药石所能及。”炎珂抬起头,看向林昊,美眸中带着无奈与期盼,“林道友,你的混沌真元蕴含生机,可有办法?”
林昊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盘膝坐在陈风身侧,深吸一口气,将心神调整到最平静的状态。救治剑心,远比修复肉身创伤要复杂和凶险,这涉及修士最本源的精神意志与道基。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灰蒙蒙的混沌真元缓缓探出。这一次,他并未催动其吞噬或炼化的特性,而是极尽所能地收敛其锋芒,将真元调节至一种至精至纯、温和包容的状态,仿佛初生的混沌之气,蕴含着一丝最本源的生机。
指尖轻轻点向陈风的眉心——识海入口,亦是剑心所在之处。
神识随之小心翼翼地探入。
“轰——!”
刚一进入,林昊便“看”到了一片残破不堪的景象。这里本应是陈风剑意凝聚、锋芒内蕴之地,此刻却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荒原。原本凌厉的剑意变得散乱、黯淡,如同折断的兵刃散落四处;剑心所在的核心区域,更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深沉的绝望、挫败与自我怀疑的意念弥漫其中,正是那金煞剑意碾压后留下的创伤。
更有无数细碎而锋利的金煞剑意残片,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嵌入这片荒芜的识海,不断释放着“毁灭”、“终结”、“你不配用剑”的负面意念,持续侵蚀着陈风的意志。
“好严重的道伤……”林昊心中凛然。这比肉身伤势难治百倍。
他屏息凝神,操控着那缕温和的混沌真元,如同最精细的绣花针,开始了极其艰难的修复工作。
首先,是清理。真元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细的涓流,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些金煞剑意残片。混沌真元的“归元”特性此刻被运用到极致,并非强行炼化(那会剧烈冲突,加重创伤),而是以一种水滴石穿的耐心,极其缓慢地消磨、中和掉残片中的狂暴意志,只保留其最精纯的能量本质。这个过程必须万分小心,任何一点过激的反应,都可能对陈风脆弱的识海造成二次伤害。
接着,是滋养。当中和掉有害意志后,混沌真元中蕴含的那丝本源生机,便开始浸润那些散乱的剑意碎片和破裂的剑心。这生机并非强行粘合,而是唤醒陈风自身剑意中蕴含的“不屈”、“坚韧”的本质,引导它们如同溪流汇海般,自发地缓缓靠拢、融合。
同时,林昊的神识也在不断向陈风的意识深处传递着安抚、鼓励的意念,对抗着那股绝望的情绪。
“陈风,守住本心!剑道之锋,源于不屈之志!一时的挫折,岂能磨灭你心中之剑?”
“回想你握剑的初衷,守护妹妹的决心!”
林昊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陈风死寂的识海中回荡。
这个过程对林昊的消耗巨大无比。他需要保持极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力和真元操控精度,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炎珂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不时递上补充元气和心神的丹药。陈雨则紧紧握着兄长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陈风识海中的景象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好转。那些肆虐的金煞残片被清理了大半,散乱的剑意碎片开始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核心剑心的裂痕虽然没有愈合,但那股弥漫的绝望之意被驱散了不少,多了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求生意志。
陈风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虽然仍未苏醒,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
林昊缓缓收回手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有些苍白。他看向炎珂和陈雨,声音带着疲惫:“道伤太重,非一日之功。我已暂时稳住其剑心,驱散了部分异种剑意,但后续修复,还需靠他自身的意志和长时间的温养。”
炎珂看着陈风脸上那丝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生气,眼中充满了感激:“足够了!林道友,若非你的混沌真元神妙,陈风他……多谢!”
林昊摇了摇头,看向平台上其他八根晶柱,目光深邃:“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提升实力。后面的试炼,只会更加凶险。”
休整,是为了更好的出发。而提升实力,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