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廊道入口,阴风阵阵。
林昊立于破碎的石门阴影下,灰色的瞳孔中漩涡缓缓流转,寂灭之瞳被催发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一寸寸地扫视着廊道内部。怀中那枚黑色棱形晶体传来的灼热感与指向性波动 愈发清晰强烈,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坚定不移地指向廊道深处那无尽的黑暗。
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没有立刻深入。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缕微不可察的寂灭之力,轻轻弹向廊道内侧的地面。
“嗤——”
灰芒没入铺地的黑色石板,没有引发任何异动,只是悄然湮灭了一小片尘埃。能量反应平稳。
他又拾起一块碎石,运足腕力,将其投向廊道深处。
碎石划破黑暗,带起细微的风声,滚落了十余丈后,声音渐渐消失,并未触发任何机关或引来攻击。
初步判断,廊道本身似乎并无即时致命的陷阱。但那种萦绕不散的、源自岁月与死寂本身的威压,却比任何机关都更令人心悸。
“不能再犹豫了。”林昊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陈腐气息的空气,眼神一凝,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在死寂的廊道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紧贴着墙壁的阴影,缓缓向深处移动。寂灭之瞳如同夜行的猫眼,在黑暗中洞察着一切。
廊道比想象中更长,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两侧墙壁上斑驳的壁画已然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些 星辰陨落、大地崩裂、神魔征战的宏大场景碎片,充满了苍凉与毁灭的意境,与寂灭玄宗的传承气息隐隐共鸣。头顶是 高耸的、布满裂纹的拱顶,偶尔有碎石簌簌落下,显示着此处的不稳定。
空气中流淌的精纯死寂之气,浓度远超外界,甚至不亚于寂灭本源空间的外围区域。林昊尝试着运转玄功,发现此地的能量虽极度阴寒死寂,却异常精纯,几乎无需过多提纯,便可被寂灭心灯缓慢吸收!效率比在外界借助令牌净化要高出数倍!
“此地……简直是寂灭修士的修炼宝地!”林昊心中微震。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在这精纯的死寂之气中,混杂着一丝 极其隐晦、却挥之不去的 怨念与不甘的意志残留,仿佛无数上古强者在此陨落时留下的最后执念,不断侵蚀着心神。若非他道心坚定,且有黑色晶体散发的温润气息守护识海,恐怕早已心神动摇。
他不敢大意,一边谨慎前行,一边分心炼化能量,修复着先前消耗的元气。
前行约一里左右,廊道骤然开阔,出现了一个 巨大的圆形厅堂。厅堂直径超过百丈,穹顶高耸,由十二根 缠绕着黑龙雕塑的巨柱支撑。然而,此刻厅堂内一片狼藉,巨柱大半断裂,黑龙雕塑破碎,地面布满深坑与裂痕,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四处散落着 早已风化不堪的兵器碎片和巨大的、非人形的骨骼化石。
而在厅堂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 高达三丈的 暗金色石碑!石碑保存相对完好,表面刻满了 与林昊怀中黑色晶体同源的、却更加复杂深邃的寂灭符文!一股 浩瀚、古老、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寂灭道韵,正从石碑上缓缓散发出来!
林昊怀中的黑色晶体,在此刻 灼热到了极点,甚至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的指向性波动,死死锁定了那座石碑!
“就是这里!”林昊心跳微微加速。他强压下激动,没有立刻靠近,而是 仔细审视着厅堂内的每一处细节。
他发现,在那石碑的基座周围,地面上刻画着一个 覆盖了整个厅堂的、极其繁复的阵法图案。阵法大部分已经黯淡破损,但仍有几处关键节点,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流动。阵法的一些断裂处,散发着 空间被撕裂后又强行弥合的不稳定波动。
“传送阵?抑或是……封印阵?”林昊心中推测。从现场的破坏痕迹来看,此地很可能是一处 上古寂灭玄宗的重要据点或传送节点,在最终毁灭之战中被摧毁。这座石碑,或许是记载重要信息的传承碑,也可能是某种阵法的核心枢纽。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那些能量异常的区域,缓缓靠近石碑。越是靠近,那股寂灭道韵越是磅礴,让他体内的寂灭心灯 不由自主地加速旋转,灯焰欢快地跳动。
当他终于站在石碑前,抬头仰望那些玄奥的符文时——
“嗡——!”
他怀中的黑色晶体猛地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石碑顶端的一个 与之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之中!
“咔嚓!”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下一刻!
整座暗金色石碑骤然爆发出 璀璨夺目的暗金光芒!无数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在碑面上流转飞舞!一股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信息洪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与古老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涌入林昊的识海!
……
祭坛之上,血瘴渐退。
如同它来时那般突兀,那滔天的、粘稠的暗红色瘴气,在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疯狂冲击后,毫无征兆地 开始缓缓退去。如同潮水般,带着依旧不甘的嘶鸣与翻滚,重新缩回了沼泽深处。那些疯狂攻击的魔物,也如同失去了指挥的军队,在瘴气退却后,茫然地嘶吼几声,纷纷潜入淤泥或消失在怪树林中。
祭坛周围,暂时恢复了一片 死寂的、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 空旷。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魔物残骸和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地面。
祭坛光罩,在最后时刻,已然薄如蝉翼,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只需再承受一次像样的攻击,必然彻底破碎。
侥幸!完全是侥幸!
赵焱半跪在地,用金乌弓强撑着身体,大口喘息,嘴角不断溢血,金丹黯淡,真元彻底枯竭。石重直接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肩膀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地面。炎珂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而苏芸,倒在祭坛中央,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俏脸金纸,昏迷不醒。她为了激活祭坛核心,几乎燃尽了神魂本源。陈风依旧昏迷,青黑之气虽未扩散,但生机如同游丝。
“苏师姐!”炎珂踉跄着扑到苏芸身边,颤抖着手指探其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才稍稍松了口气,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她急忙取出最后一点赤玉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苏芸眉心,试图稳定其神魂。
“他娘的……总算……熬过去了……”石重瓮声瓮气地说着,声音沙哑无力。劫后余生的庆幸,淹没不了沉重的疲惫与伤势。
赵焱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坛面和重伤的同伴,眼神沉重如铁。危机只是暂时解除,远未结束。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祭坛……光罩撑不了多久了。下一次瘴潮……我们绝对顶不住。而且……苏师妹和陈师弟……需要救治!必须……立刻离开!”
“离开?去哪?”石重茫然地看向光罩外那片死亡沼泽。
赵焱目光投向坛面,看向那幅简陋的地图。他的手指,坚定地指向距离祭坛最近的那个 标记着草药状符号的地点——位于祭坛东侧约五里的一处洼地。
“去这里!找解药!找生机!”赵焱斩钉截铁。“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五里……以我们现在这状态……”石重看着重伤的同伴和自己几乎抬不起来的胳膊,面露难色。
“爬……也要爬过去!”赵焱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炎师妹,你还能动吗?帮忙收拾一下,把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石兄,你和我,轮流背陈师弟!苏师妹……我来背!”
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生存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必须立刻行动。
三人强忍着剧痛和虚弱,开始艰难地准备。赵焱将苏芸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用衣带固定。石重咬紧牙关,将陈风扛起。炎珂则快速将坛面上残留的几块可能有用的灵石、苏芸的玉笛、以及那块依旧温热的离火副令 小心收好。
当最后一点准备就绪,赵焱深深看了一眼这座庇护了他们短暂时光的祭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然后,他毅然转身,面向光罩之外那片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沼泽。
“走!”
他低喝一声,率先 迈着踉跄却坚定的步伐,踏出了淡白色的光罩!
石重和炎珂紧随其后。
就在三人全部离开光罩范围的刹那——
“咔嚓……哗啦……”
早已不堪重负的守护光罩,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碎裂声,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彻底消散于无形。祭坛重新变回了一座 古朴、残破、寂静的石台。
最后的庇护所,消失了。
前方,是五里充满未知险阻的死亡之路。身后,是再也回不去的短暂安宁。
生死,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