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星域边缘,虚空仿佛被冻结。
楚萧的座舰——一艘线条冷硬、由厚土女帝麾下岩甲卫临时驾驭的玄褐色星舟,如同闯入巨兽巢穴的孤鸟,被死死钉在冰冷幽暗的虚空中。前方,取代了想象中狰狞舰队的,是数十艘庞大如移动堡垒的巨舰!
这些巨舰通体由某种深灰色的、布满天然褶皱纹理的奇异岩石构成,表面铭刻着巨大的、如同磐石般稳固的符文——“磐石盟”。它们并非整齐列阵,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彼此首尾嵌合,形成了一座庞大、混乱、却又浑然一体的“石山迷宫”,将通往玄黄母矿星的唯一稳定航道堵得水泄不通!一股沉重、凝滞、排斥一切外来者的无形力场,如同粘稠的泥沼,从这座“石山迷宫”中弥漫开来,死死禁锢着楚萧的座舰,令其寸步难行。
“帝尊,是‘磐石盟’的‘镇岳舰’!还有…那是‘锢空石’布下的‘千嶂锁星阵’!”石磐站在楚萧身侧,岩石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声音低沉如闷雷,“这帮吸血的蛀虫!母矿星何时成了他们的辖地?!”
楚萧负手立于舰首,玄色帝袍在虚空中无风自动。他脸色依旧带着星尘矿洞激战后的苍白,但眼神已沉静如渊。混沌珠在眉心深处缓缓运转,无声地汲取着虚空中的稀薄能量,滋养着他疲惫的身躯,也让他清晰地“看”到那座“石山迷宫”中流转的、厚重却充满贪婪意志的能量脉络。对“责”的担当,让他此刻的心绪如同脚下的星舟般稳固——帝庭根基不容动摇,但强敌环伺之下,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就在这时,一艘相对较小、形如飞梭的灰岩舟从“石山迷宫”的缝隙中灵活钻出,停在了楚萧座舰前方。舟首,站着两人。
为首者,身着锦缎华服,却掩不住一股市侩之气。尖嘴猴腮,留着两撇油亮的鼠须,一双绿豆眼滴溜溜乱转,闪烁着精明与贪婪。正是磐石盟派驻此地的管事,贾三通。
他身后半步,立着一名黑袍老者。老者身形佝偻,面容枯槁,如同风干的橘皮。他眼帘低垂,仿佛昏昏欲睡,但周身却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仿佛他所在之处,连虚空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枯瘦如鸡爪的双手拢在袖中,隐隐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悉索声传出。
“前方星舟,止步!”贾三通尖细的嗓音通过某种扩音法螺在虚空中响起,刺耳难听。他捻着鼠须,绿豆眼斜睨着楚萧,皮笑肉不笑:“此乃我磐石盟辖下重地,玄黄母矿星!闲杂人等,禁止通行!违者…嘿嘿,后果自负!”
石磐怒极,岩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楚萧一个眼神止住。
楚萧踏前一步,声音平稳,清晰地穿透虚空,不带丝毫火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磐石盟?本尊乃混沌帝庭之主,楚萧。此玄黄母矿星,乃帝庭构筑根基之要地。封锁航道,意欲何为?”
“混沌帝庭?帝尊?”贾三通故作惊讶地拖长了音调,绿豆眼里却满是轻蔑,“哎哟,失敬失敬!原来是楚帝尊大驾光临!”他夸张地拱了拱手,随即话锋一转,笑容愈发虚伪,“不过嘛…规矩就是规矩!这玄黄星域,可是我磐石盟耗费巨资,从‘黑星坊市’购得百年独家开采权的宝地!有虚空商盟的‘地契文书’为证!帝尊您想进去?行啊!”
他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嘿嘿笑道:“按我磐石盟的规矩,外来者入星,需缴纳‘航道疏通’、‘地脉维护’、‘矿源损耗’…共计十万上品星晶!概不赊欠!”十万上品星晶!这几乎等同于帝庭目前能动用的全部流动资源!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混账!”石磐再也忍不住,岩石巨臂猛地捶在船舷上,发出沉闷巨响,“玄黄母矿何时成了你磐石盟私产?!还十万星晶?你怎不去抢!”
“抢?这位石头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贾三通脸色一沉,绿豆眼闪过一丝阴狠,“我磐石盟行事,最讲规矩!白纸黑字,明码标价!拿不出?那就请回吧!或者…”他拖长了调子,目光瞟向身后的黑袍老者。
那一直如同枯木般的老者,缓缓抬起了眼皮。
嗡——!
一股无形的、阴冷粘稠如同万载寒潭淤泥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楚萧座舰!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石磐等岩甲卫闷哼一声,岩石铠甲上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要被这股威压生生碾碎!他们的神魂更如坠冰窟,被无数冰冷的针尖穿刺,剧痛伴随着极致的阴寒!
“供奉大人…”贾三通对着老者谄媚一笑,姿态谦卑。
黑袍老者浑浊的眼珠转动,毫无感情地落在楚萧身上。那目光,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他枯槁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帝尊?好大的名头。可识得…老夫这‘蚀骨销魂’的小玩意?”
话音未落,他拢在袖中的枯爪猛地探出,向前一扬!
呼啦啦——!
无数细如尘埃、通体漆黑、背生透明薄翼的诡异飞虫,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从他袖口狂涌而出!虫群瞬间膨胀,遮天蔽日,发出令人牙酸的、高频振翅的嗡鸣!它们无视虚空,速度快得惊人,直扑楚萧座舰!所过之处,连虚无的空间都留下淡淡的、被腐蚀的黑色痕迹!
“噬魂虫!!”石磐骇然失声,岩石脸庞血色尽褪,“专噬神魂!沾之即疯!”
恐怖的虫云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黑袍老者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这位所谓的“帝尊”在虫噬下哀嚎打滚、尊严尽失的丑态!
楚萧首当其冲!阴冷的威压如同万钧重山压下,那噬魂虫的尖啸更是直透识海!混沌珠在眉心猛地一跳,灰芒流转,瞬间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形和激荡的神魂。他眼中寒光一闪,隐忍的锋芒骤然亮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萧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虫云,再次踏前一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洞穿虚妄的锐利,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
“贾管事,你方才说…贵盟行事,最讲规矩?白纸黑字?”
贾三通一愣,不明白这死到临头的帝尊为何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得意道:“自然!我磐石盟金字招牌,童叟无欺!地契文书在此,帝尊莫不是想赖账?”他晃了晃手中一卷散发着土黄色光芒的玉简。
“很好。”楚萧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么,烦请贾管事,打开文书第三条第七款,念给本尊听听?”
“什么?”贾三通和那黑袍老者同时一怔。
“念!”楚萧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一股无形的帝尊威严,竟短暂地冲破了那阴冷的威压!
贾三通被这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激发了手中玉简。土黄光芒投射虚空,形成一行行古老的契约符文。他目光扫到第三条第七款,脸色瞬间剧变,如同见了鬼一般,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念不出来。
黑袍老者也察觉不对,浑浊的目光投向那虚空投影的文字,枯槁的老脸猛地一僵!那密密麻麻的条款中,清晰地写着:
【…凡磐石盟辖下矿星,严禁豢养、驱使任何具备神魂攻击特性之异虫(如噬魂虫、蚀骨蚁等),违者…视为自动放弃该星域百年开采权…】
“禁…禁虫令?!什么时候出的禁虫令?!”贾三通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这条款墨迹还未干!他们仗着垄断地位和供奉的凶名,早已将帝庭其抛之脑后!
“哦,刚刚听到苍生请愿说需要安全感,朕批准了。看来,贵盟这金字招牌…也不过如此!记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楚萧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清晰而冷酷。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贾三通,目光如电,射向那操控着噬魂虫群、此刻因心神剧震而出现一丝滞涩的黑袍老者!
就是现在!
嗡——!
楚萧眉心的混沌珠印记骤然亮起!并非耀眼的强光,而是一圈极其隐晦、却带着鸿蒙初开般吞噬与同化本源的灰黑波纹,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那扑到楚萧座舰近前、狰狞嘶鸣的噬魂虫群,被这灰黑波纹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高频的振翅声戛然而止!虫躯上凶戾的幽光瞬间黯淡、熄灭!紧接着,无数细密的裂纹在漆黑的虫甲上蔓延开来!
噗!噗!噗!噗!
遮天蔽日的黑色虫云,如同被点燃的纸灰,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无声无息地、成片成片地化作飞灰,湮灭消散!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噗——!”虫群被瞬间湮灭,黑袍老者如遭重锤猛击!他枯槁的身躯剧烈一晃,一口粘稠如墨的黑血狂喷而出!原本阴冷强横的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萎靡下去,看向楚萧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怨毒!那虫群与他心神相连,虫灭,他亦遭重创!
“你…!”贾三通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指着楚萧,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尖细的嗓音彻底劈了叉,“你…你敢毁供奉大人的灵虫?!你…你…”
楚萧无视他的聒噪,一步踏出星舟防护光幕,凌空虚立。玄色帝袍在残余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前方那座庞大的“石山迷宫”和面无人色的贾三通,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关注此地的修士神识之中:
“磐石盟,违约在先。”
“现在——”
“该算算我们帝庭的账了!”
下一章预告:【以凡破局,釜底抽薪】
楚萧无视商会威胁,帝尊令直指矿星深处!
旧镣铐在怀中突生异动,共鸣指引废弃矿道!
“随我来!”楚萧率众直扑荒僻山脊。
岩层深处,镣铐嗡鸣如沸,赤金矿脉惊现!
消息引爆星市,磐石盟天价垄断沦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