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碗氤氲着十色霞光的“十全灵粥”被厚土女帝姜璃沉稳地放回温玉圆桌,宽幅玄黄腰带上镶嵌的戊土神晶流转着温暖厚重的光晕。膳堂内,霸道绝伦的复合香气依旧盘踞不去,混合着霜纹雪牛肉的醇厚脂香、五味灵髓粉的复杂辛香、灵麦的朴实谷物气息,以及那股历经雷火冰劫涅盘重生、带着乙木生机与戊土醇厚的奇异酸鲜,丝丝缕缕钻入鼻端,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味觉的“劫后盛宴”。
九位女帝或坐或立,姿态各异,却都默契地维持着一片微妙的寂静。赤阳女帝苏凰熔金色的眼瞳深处,火焰般的意犹未尽尚未完全褪去,她微微别过脸,炽热唇角残留的一丝油光被她不着痕迹地拭去,烈焰飞凰髻上跳动的火光也收敛了几分,只余下内敛的赤金余韵。寒月女帝凌清雪周身弥漫的寒雾冰晶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些,冰蓝眼眸深处,那冻结万物的寒意下,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被强行压下。幽冥女帝幽萝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楚萧那块破旧的麻布碎片,深邃的眼眸在冥雾长袍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这短暂的平静,被一声清越如风刃破空的提议骤然撕裂。
“既无事,”天风女帝风无痕足尖在离地三寸处轻轻一点,青白银渐变的发梢带起细小的气流旋涡,足蹬羽翼风纹战靴,流线型的天青云锦战袍衣摆拖曳出青白光痕。她下巴微扬,青纱云肩无风狂舞,化作无形的风刃切割着空气,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在楚萧身上,带着绝对的自信与一丝不容置疑的锋芒,“比一场?胜者,伴帝尊夜游星河!”
“夜游星河”四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仿佛那无垠星空已是囊中之物。
这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庚金女帝云斩月铂金色的眼眸锐利如初,抱着的手臂缓缓放下,周身无形锋锐领域微微嗡鸣,仿佛一柄渴望出鞘饮血的利剑。赤阳女帝苏凰熔金色的眼瞳瞬间亮起,炽热战意毫不掩饰地升腾,焚心金焰印记在眉心灼灼燃烧:“好!本帝正想活动筋骨!”
然而,青木女帝沐瑶柔和的声音如同林间清泉,及时流淌而出,试图抚平这骤然升腾的争锋之气。她墨绿的发丝间缠绕的嫩芽藤蔓随着她的心意舒展,几朵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灵花悄然绽放,眉心枯荣枝桠印记亮起温润翠芒:“抽签吧,公平些…” 裙摆拂过温玉地面,所过之处,细嫩的草叶与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瞬间萌发,带来盎然的生机,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厚土女帝姜璃丰腴挺拔如山岳的身姿微微前倾,宽大的赭石琥珀金提花云锦袍袖拂过,沉稳的声音带着大地般不容置疑的包容力量,瞬间压下了膳堂内无形的能量躁动:“十方归源,当同进同退。”她眉心的磐石基座印记沉稳如山,周身淡土黄光晕(戊土神光)温和扩散,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岂有独行之理?” 目光扫过风无痕与苏凰,带着一丝长姐般的告诫。
提议被否,风无痕青纱云肩一滞,足下气流旋涡微微一乱,眸中掠过一丝不甘的锐气。苏凰炽热的战意也如同被泼了盆冷水,熔金色的眼瞳眯了眯,带着几分被“管教”的不爽。庚金女帝云斩月则依旧沉默,铂金色的眼眸锐利依旧,周身无形的锋锐感却悄然收束,如同一柄暂时归鞘的利刃。
空气再次陷入凝滞,九道目光,或炽热、或清冷、或幽邃、或锐利、或温润、或沉稳、或深邃、或桀骜、或狂暴,此刻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膳堂中央那个系着粗麻围裙的身影上。
楚萧站在收拾干净的混沌灶台旁,玄底鎏银的混沌丝帝袍袖口随意挽起,露出冷玉肤色下隐约流动的银灰符文疤痕的手腕。他仿佛没感受到这九位女帝之间无形的暗流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压力,只是专注地用一块干净的粗布,擦拭着灶台上最后一点水渍。玄墨长发束起,发尾九缕星砂细辫垂落肩头,眉心的灰色竖痕(混沌珠)在膳堂柔和光线下显得深邃平静。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矿工特有的、面对复杂局面时的沉静与实用主义。那柄缠绕着韧春灵藤与紫电雷纹、汇聚九大本源与混沌伟力的归源之镐,就静静倚靠在灶台边,像他一样沉默而内敛。
终于,他放下粗布,抬起眼。沉静如渊的眼眸深处,那点矿洞深处寻找生机的幽绿光芒早已隐去,只剩下包容万象的混沌星云缓缓流转。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位女帝身上,而是越过巨大的温玉圆桌,穿过敞开的殿门,投向殿外那片被星辉温柔笼罩的夜色。
万源共生园巨大的环形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园中奇异地貌交织融合形成的微弱本源辉光,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碎片,静谧而充满生机。
“同去园子里,”楚萧的声音响起,带着矿工特有的、经过风霜打磨后的低沉沙哑,打破了膳堂的寂静。他抬起手,指向那片流淌着星辉与本源微光的夜色深处,语气自然得如同邀请矿友去矿洞外透口气,“透透气?”
没有“夜游星河”的浪漫许诺,没有“比一场”的激烈争锋,也没有“抽签”的刻意公平,更没有“同进同退”的宏大道理。只有一句最简单、最朴实的邀请——去园子里透透气。
这平凡到近乎笨拙的提议,却像一道温润的混沌气流,瞬间拂过了膳堂内无形的紧绷。
提议被否定的风无痕微微一怔,青白银色的发梢无风自动,足下气流旋涡无声平息,眸中那丝不甘的锐气悄然化开,化作一丝新奇。苏凰炽热的战意如同被夜风轻抚,熔金色的眼瞳眨了眨,撇了撇嘴,但紧绷的肩膀却放松下来。云斩月铂金色的眼眸依旧锐利,但抱着的手臂却自然垂落身侧。
凌清雪冰蓝的眼眸中冻结的寒意似乎又融化了一丝,周身寒雾冰晶无声飘散。幽萝捻着旧麻布碎片的指尖顿住,笼罩在冥雾中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沐瑶裙边刚刚萌发的嫩草鲜花摇曳得更加欢快。姜璃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周身戊土神光更加温暖醇厚。洛澜静水流深的眼眸泛起柔和的涟漪。雷璇亮紫色的发髻上,细微的电弧安静下来。
九道身影,或高挑冷艳,或炽热威严,或诡秘空灵,或温润盎然,或厚重如山,或柔韧如水,或桀骜如风,或狂暴如雷,或锐利如金,此刻却都无声地、默契地,随着楚萧那指向殿外夜色的手势,迈开了脚步。
十道身影,一前九后,如同划过夜空的星轨,无声地融入了万源共生园那流淌着星辉与奇异微光的夜色中。
甫一踏入共生园,一股远比殿内清新、驳杂却又奇异地和谐共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冰火交融的小湖蒸腾着红蓝交织的氤氲雾气,金属森林的冷硬枝干上缠绕着青翠欲滴、散发柔和生机的藤蔓,平静水面下暗流涌动,偶尔有紫电雷光在水底一闪而逝,微风坡道上细草低伏,与旁边磐石花圃里沉稳绽放的灵花相映成趣。
楚萧走在最前,步履平稳,瘦削挺拔的身形在夜色中如同一块沉默的混沌源石。九位女帝散落在他身后几步之遥,姿态各异,却都默契地收敛了自身强大的本源威压,只是让自身的气息自然地与这片奇异的园地交融。
苏凰走过那冰火交融的小湖边缘,湖面靠近她一侧的冰层瞬间融化沸腾,蒸腾起更浓烈的红雾,又被另一侧的寒月之力迅速压制平衡。风无痕足尖轻点,身影在流线型的微风坡道上留下淡淡的青白光痕,速度极快却又无声无息。云斩月步履稳定,行走间带起的锐气让金属森林中几片边缘锋利的“剑形草”叶片无声地调整了角度,指向她经过的方向。
园中光影迷离,本源气息交织流淌。就在这静谧而奇异的氛围中,走在稍靠外侧的沐瑶脚步微微一顿。她温润的眼眸被前方一片低矮的、沐浴在星辉下的嶙峋怪石吸引。
那几块石头本身并无特别,深色、粗糙,表面坑洼不平,像是随意散落在此地的普通矿石。然而,就在这几块不起眼的石头缝隙间,一株极其幼嫩的藤蔓正悄然探出头颅。
这藤蔓细如发丝,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透明的嫩绿色,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可就是这株幼藤,却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顽强姿态,缠绕着其中一块石头向上攀援。真正让沐瑶目光凝住的,是这块被缠绕的石头上,竟隐隐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九种本源气息!九色光晕在粗糙的石皮深处流转,如同沉睡的星辰。
而那株嫩绿的幼藤,在缠绕过这块奇异“九色星石”的部分藤身上,赫然浮现出几道极其纤细、同样近乎透明的、交织融合的十色纹路!那纹路古朴玄奥,带着一种初生的、却无比坚韧的生命律动,赫然与十方归源殿核心那契约的符文隐隐呼应!
“同心…”沐瑶低不可闻地呢喃出声,眉心的枯荣枝桠印记随着她的心绪微微亮起温润的翠芒,裙摆拂过之处,几株柔嫩的小草瞬间破土而出,轻轻触碰着那株新生的幼藤,仿佛在传递着生命的喜悦与祝福。
她的声音虽轻,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二颗石子。前方行走的楚萧脚步微顿,沉静如渊的眼眸转向那处石缝。身后,凌清雪清冷的眸光扫过,幽萝笼罩在冥雾中的身影似乎也朝那个方向偏了偏头,苏凰熔金色的眼瞳瞥了一眼,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好奇,姜璃沉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了然与温和的笑意,洛澜静水流深的眼眸泛起微澜,风无痕青纱云肩飘飞的动作缓了一瞬,雷璇发髻上细微的电弧跳跃了一下,云斩月铂金色的锐利目光也锁定了那株嫩藤与奇石。
九位女帝,九道视线,或清晰或隐晦,都落在了那株缠绕九色星石、藤身隐现十色同心纹路的新生藤蔓之上。
夜风拂过万源共生园,带来冰火湖的氤氲、金属森林的冷冽、青木藤蔓的清新、厚土花圃的醇厚、玄水潭的湿润、天风坡道的流动、紫电水潭的微麻、庚金剑草的锋锐……种种气息交织流淌,包容万象。楚萧站在那株象征“同心”的嫩藤前,瘦削挺拔的身影在星辉下如同一块沉默的混沌源石。
“明日此时,”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星夜的静谧,带着矿工敲定计划般的简单直接,目光扫过身后九张在夜色中依旧绝美、气质各异的脸庞,“备好矿灯。”
-----
下一章预告:【夜话·矿灯映初心】
星辉流淌的万源共生园陷入寂静,九道目光聚焦于楚萧掌心那盏布满凹痕的旧矿灯。
微弱火苗跳跃,映亮十张动容的脸庞与无声流转的契约符文。
“矿洞里…李伯给的。”楚萧声音低沉,指尖摩挲灯身坑洼。
凌清雪指尖凝出一盏微光冰灯,幽萝苍白手指轻抚灯柄系着的褪色红绳,苏凰猛地别过炽热侧脸。
微弱光晕中,契约核心的生命符文无声亮起,比往日灼热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