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共生园内,方才阵法初成的九色微光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还残留着能量交融后的独特韵律。楚萧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宏大的构建,而是蹲在那新成的、流转着微光的守护基座旁,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一些零碎边角料——几块戊土神光浸润过的碎石、一小团被天风之力切割下来的混沌源石碎屑、几片被雷弧灼出焦痕的灵植叶片,甚至还有一小洼未干涸、蕴含着玄水气息的灵液。
他想了想,将那柄威能无穷的归源之镐往地上一顿,镐柄九色神链轻响。他自己则挽起玄底鎏银帝袍那略显宽大的袖子,露出下面磨损的粗麻衬衣,竟是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像个得了新奇材料的工匠,开始摆弄那些“废料”。
几位女帝尚未离去,见状皆露疑惑。
赤阳女帝苏凰赤金火焰发梢光晕跳跃,抱着手臂,立体金乌护肩微微震动:“喂,楚萧,你对着这堆破烂发什么呆?阵法既成,不该一鼓作气么?”她性子烈,看不懂这磨蹭。
楚萧头也没抬,手指拈起一块浸润了戊土神光的碎石,指尖混沌灰芒吞吐,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几下便将碎石修成了一个笨拙圆润、有着多层甲壳的小虫模样。他屈指一弹,一丝微不可察的戊土神力被引入其中。
那石头小虫竟猛地一颤,六只小短腿伸出,窸窸窣窣地在原地爬行起来,虽然缓慢,却透着一股憨厚的沉稳劲儿。
“这是…石甲虫?”厚土女帝姜璃微微睁大眼睛,她丰腴的身姿靠近些,宽袖曳地,周身淡土黄光晕柔和。她能感受到那玩具虫子里微弱却纯正的大地气息,与她同源,却毫无压力,只有一种令人发笑的笨拙可爱。她暖金色的细腻脸庞上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这东西,毫无用处,却…有点意思。
楚萧笑了笑,没解释,又引过那一小洼玄水灵液。混沌灰芒包裹着液团,缓缓揉捏,期间点缀入几点共生园里采集的、会自发微光的碎星藻。很快,一个拳头大小、流光溢彩、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的水泡泡成型,在他掌心悬浮,散发着清凉湿润的气息。
“啧,华而不实。”天风女帝风无痕撇撇嘴,青白银渐变的发丝在流云马尾中飘动,但她悬立的身形却并未离开,冷瓷白的肌肤上淡青流光微闪。
楚萧看了她一眼,忽然对着那水泡泡轻轻一吹。气泡晃晃悠悠地飘向风无痕,在靠近她周身流动的风痕领域时,非但没有破裂,反而借助那气流轻盈地绕着她飞了一圈,表面流光溢彩,映得她疏离的眉眼都柔和了片刻。
风无痕:“……”她下意识想用风刃切了这玩意儿,但手指动了动,终究没出手,看着那泡泡又晃晃悠悠地飘走。
楚萧手上不停,又取过那几片焦黑的灵植叶片和混沌源石碎屑。归源之镐轻轻一点,一缕细微的、被驯服过的紫电雷纹跳跃其上,将其与叶片碎屑融合,塑成一株不足半尺高、枝丫分明的小草模样。镐尖再点,引入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天风气流,萦绕草叶之间。
那株小小的“风铃草”立刻无风自动,纤细的草叶高频微颤起来,却并非发出刺耳噪音,而是叶片摩擦间,带起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如同最自然的乐章,听着让人心神宁静。
“以雷塑形,引风发声…竟能如此和谐?”紫雷女帝雷璇银紫色闪电发髻上电光微滞,深紫鳞甲战裙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似乎想触碰那发出悦耳声音的、蕴含她本源力量的小草。
青木女帝沐瑶墨绿帝袍拂过地面,裙摆处嫩草鲜花自动生长。她走到那株风铃草旁蹲下,暖玉白的脸上透着粉晕,眼神疏离中带上一丝真切的好奇,指尖溢出一点翠绿生机,轻轻触碰草叶。那风铃草颤动的更加欢快,声音愈发清亮,甚至有一片焦黑的叶片边缘,挣扎着冒出一丝极小的绿芽。
沐瑶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楚萧看着她们的反应,眼神温润,带着一种纯粹的、分享简单快乐的满足。他做着这些在帝尊看来毫无意义的小玩意,却比构建宏大阵法时更加专注投入,仿佛又回到了矿洞里,用最简陋的材料,给自己找点活下去的乐趣。
玄水女帝洛澜静静看着,深海墨蓝渐变的长发如水流淌,冷月白肌肤泛着淡蓝水光,深邃眼眸落在楚萧那双沾了泥土、却灵活无比的手上,又看看那几个充满生趣的小物件,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寒月女帝凌清雪悬浮三尺,银月倾瀑的长发及踝,永夜冷玉肌泛着冷光,周身寒雾冰晶微旋,她冰蓝眼眸扫过那些玩具,最终落在楚萧无名指上那枚碧翠的疗伤圣环,清冷依旧,却并无寒意。
庚金女帝云斩月站在原地,铂金肤色冷冽,星陨秘银铠甲折射着光,她看着那笨拙爬行的石甲虫,又看看自己曾斩裂基座的手指,冷冽的眼神深处,有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赤阳女帝苏凰看着那绕着自己飞了一圈又飘走的流光水泡泡,哼了一声,抱起的手臂微微放下,炽热狂暴的气息收敛了不少,小声咕哝:“…倒是有点好看。”
就在这氛围趋于缓和,带着几分奇异温馨的时刻。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共生园一角的阴影里,光线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幽冥女帝幽萝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彼处,玄黑冥雾长袍的破碎下摆轻拂,仿佛融入背景的深邃星空。她冷白半透明的玉肤上暗紫幽冥纹路若隐若现,高耸如阴影宫殿的发髻垂落的银灰发丝缀着幽蓝磷光。
她静静地、近乎漠然地看着楚萧和那些小玩具,看着几位姐妹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
然后,她纤细如寒玉雕琢的手指,无声无息地探出袍袖。指尖一缕极淡的幽冥死气缠绕,混合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轮回雾气,轻轻点向身旁一株耐阴灵植的根部阴影。
雾气凝聚,无声无息地化作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模糊不清的黑色小玩偶。那玩偶没有五官,形态不定,只在阴影里缓缓地、自顾自地变幻着各种扭曲怪异的影子形态,时而像小兽奔跑,时而像怪鸟振翅,带着一丝冥府特有的诡秘与孤寂气息。
做完这一切,她收回手,仿佛什么也未发生。玄黑彼岸花印记在她眉心一闪而逝,她整个人再次隐没于淡淡的轮回雾气之后,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隔着距离,无声地扫过楚萧和那变幻影子的小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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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星砂·夜幕缀童梦】
星辉如纱幔,轻柔覆上初成的乐园。
楚萧立于中央,引动混沌珠内蕴的一缕星芒,洒落点点辉光,如矿洞深处仰望的微缩星河。
九帝静立夜幕下,目光掠过那些稚拙玩具与变幻影偶,最终落向这片被守护与期待填满的土地。
契约生命符文在星辉下自主呼吸,流转柔和光晕。
倏忽间,星辉最盛处,几粒极细微、欢快跃动的灵性光点,凭空诞生,闪烁如初生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