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香炉里积着半寸厚的灰,沈砚捏起把狐心草往火里送时,指腹被草叶的锯齿划得发痒。干燥的草茎刚触到火星就 “噼啪” 炸开,三缕青烟在月光里拧成麻花,慢慢舒展开来 —— 最前面那缕烟突然凝成人形,玄色侍卫服上的铜扣在光中泛着冷光,腰间令牌晃出的编号,正好刻在苏轻晚医案第卅七页的死者名录上。
“是东宫左卫的陈七。” 苏轻晚的指尖点在医案的墨迹上,纸页突然微微发颤,与青烟侍卫叩首的频率完全相同。她将父亲留下的银针往烟影里一扎,针尖竟带出点暗红液体,滴在青砖上凝成的符文,与第四章傀儡胸腔里的 “阵眼” 纹章完全相同,“爹的批注说他是被毒针穿喉死的,你看这烟影的脖颈处,果然有个针孔。”
玄墨从供桌跃下时,九条尾巴在烟影周围扫出半圈磷光。猫爪穿过烟侍卫的腹腔,竟捞起片染血的绸缎,缎面的织纹里嵌着的银灰色丝线,与第一阶段染坊血绸的经线完全相同。沈砚认出那是东宫侍卫的衬里布料,边缘的撕裂口还挂着根狐心草纤维,与第四章从木片针孔里找到的成分一致。
赵猛突然将青铜灯台往地上顿,灯壁的狐形镂空在烟影上投出细碎的光斑,正好遮住侍卫脖颈的针孔。“周显账册里记着,陈七死的那天,百工司领了三斤狐心草。” 他用刀鞘挑起烟影腰间的令牌,牌面突然渗出液体,在地上晕开的 “李” 字,与第三章针孔里拓出的字迹完全相同,笔画里的骨粉与染缸底的混在一起,泛着冷白。
香炉里的草灰突然自行堆成狐形,与烟侍卫的影子重叠时,第二缕青烟 “腾” 地窜高半尺。这次显出的侍卫缺了条左臂,玄色袍角沾着的靛蓝染料,与周明新染的水纹绫完全相同。沈砚想起祖父密信里的 “断臂侍卫守钟楼”,便将染梭往烟影手里塞,黄铜棱面接触青烟的刹那,整座城隍庙突然响起钟声,与第一阶段铜钟的共鸣频率分毫不差。
“是张五郎的同僚。” 苏轻晚翻到医案的 “伤亡录”,某页的空白处用红笔写着 “王二,左臂断,守钟楼”,墨迹里的锁灵丝突然活过来,顺着木纹爬向烟影的断臂处,在青砖上织出半张布防图,与第四章傀儡胸腔里的舆图正好拼成完整的东宫轮廓,“他死前把钟楼的钥匙藏在了……” 话没说完,烟影突然指向供桌下的地砖,指节的角度与太子傀儡的断指完全相同。
玄墨的绿眼突然亮得惊人,猫爪刨开地砖时,块青铜钥匙 “当啷” 滚出,齿痕与钟楼铜锁的凹槽严丝合缝。沈砚捡起钥匙往烟影手里放,青烟突然剧烈晃动,断臂处渗出的银灰色液体在地上汇成 “百工司” 三个字,笔画里的金粉与染梭上的完全相同,边缘还沾着点新鲜的狐尾草汁 —— 是玄墨刚才蹭上去的。
第三缕青烟迟迟不肯成形,在香炉上空打了三个旋儿才慢慢显形。这次的侍卫戴着银面具,右手紧握的针筒里插着的银针,与第三章找到的狐尾针完全相同。沈砚刚要伸手去碰,烟影突然将针筒掷向面具傀儡,银针穿透木头的声响,与二十年前东宫侍卫被毒杀的针孔声分毫不差,针尾缠着的红线在光中展开,露出里面裹着的字条:“承乾十三年,三十人,皆枉死”。
“是王瑾的笔迹。” 苏轻晚的指尖抚过字条边缘,医案里的 “傀儡针谱” 突然自己翻开,某页的针孔图案与烟影掷出的银针完全吻合,旁边批注着 “狐尾针,见血封喉”。她突然将针谱对着铜镜,镜中浮现出李涵举着针筒的影像,身后站着的周显正往炉里添狐心草,青烟缭绕中,苏文渊的影子在窗外一闪而过,手里的染梭泛着青光。
赵猛突然在烟影的靴底发现个硬物,用刀鞘挑开时,半块染血的龙纹锦缎 “哗啦” 散开,缎面的针脚里抖落出的骨粉,与第一阶段狐妖冢石棺旁的完全相同。“是太子的贴身锦缎。” 他将锦缎往烟影怀里塞,青烟突然剧烈收缩,在月光里凝成枚青铜令牌,牌上的 “王二” 二字,与第四章张五郎木片上的木匠记号完全相同,边缘还粘着片干枯的狐尾草。
香炉里的最后点火星熄灭时,三缕青烟突然合在一起,在供桌上组成完整的狐形。沈砚将三枚令牌按烟影的站位摆放,牌底渗出的液体在地上汇成百工司的地图,禁院染缸的位置被青烟圈出个红圈,与第一阶段绸缎拼图的标记完全相同。玄墨突然用爪尖按住红圈,那里的液体突然变绿,显出 “草灰藏秘” 四个字。
周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时,他手里捧着把刚从染缸底捞出的草灰。“这些灰里裹着银线。” 他将草灰往供桌上撒,银灰色的锁灵丝在光中缠成狐形,与烟侍卫的影子完全重合,“和陈七衬里的丝线是同批料,苏先生当年用这法子保存侍卫的灵力。” 草灰落地的声响里,混着远处钟楼的晨钟声,与第一阶段铜钟的余韵慢慢合在一起。
晨光漫进厢房时,烟影渐渐淡成透明。沈砚突然发现青烟消散的地方,青砖上留下三个浅淡的狐形印记,与玄墨尾巴扫出的磷光完全相同。他弯腰摸了摸,砖面的温度竟比别处高些,像还留着侍卫们的体温 —— 就像那些藏在草烟里的魂魄,从来不是为了索命,而是为了把真相焐得暖暖的,等合适的人来取。
玄墨趴在染梭上舔爪垫,绿眼里映着香炉里慢慢冷却的草灰。沈砚知道,这三缕青烟只是开始,那些枉死的侍卫们就像香炉里的狐心草,看似燃成了灰烬,却把最烈的灵力藏在了烟里,等着被月光唤醒,等着将二十年前的血债,在阳光下一点点摊开 —— 就像此刻初升的朝阳,正透过窗棂,在青砖的狐形印记上,镀上一层带温度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