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来自苏婉的密讯,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水,让林渊本就因各方反应而紧绷的心弦几乎要断裂。担忧、急切、以及一丝久违的牵挂,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刚刚稳定下来的意识核心。
地球内部的暗流,比他想象的更加汹涌和复杂。苏婉的警告,证实了他的部分猜测——月球刻字事件,已经在地球内部引发了远超公开表现的激烈博弈和潜在危险。而苏婉本人,似乎正身处这漩涡的中心。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弄清楚静海地下那个格陵兰标记的真相,也必须……对苏婉的警告做出回应。被动等待,只会让局势滑向更不可控的深渊。
然而,回应,谈何容易?
直接沟通风险巨大。且不说他尚未完全恢复,就算全盛时期,贸然与地球建立直接联系,也极易暴露自身位置和虚弱状态,引来格陵兰组织甚至地球官方的精准打击。苏婉的密讯也明确提到了“等待”,显然她那边的情况同样需要时间和时机。
他需要一种更隐蔽、更安全,但同样能传递明确信息的方式。
刻字!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但这一次,目的和内容都已截然不同。第一次刻字,是为了宣告存在,引发关注。而这一次,他需要的是传递更具体的信息,进行有限度的互动,甚至……进行一场跨越三十八万公里的、无声的“对话”。
他开始了新的构想。
首先,是内容。他不能暴露太多关于月球秘密和自身处境的信息,那会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他需要传递的,是能够安抚苏婉(如果密讯真是她所发),并暗示自己收到信息、正在行动的信号。同时,或许也能借此,对格陵兰组织和地球官方进行一定的误导或威慑。
他构思了几个简单的词句,反复推敲其可能引发的解读。最终,他选定了一句看似简单,却蕴含多层含义的话:
“安好,勿念,静待。”
“安好”是对苏婉担忧的回应,也是向可能监控此地的各方展示自己的“状态”(无论真假)。
“勿念”是安抚,也暗示自己有能力应对当前局面。
“静待”则直接回应了密讯中的“等待”,表明自己收到了信息,并会遵循这一策略,同时也带有让外界“稍安勿躁”的意味。
内容确定后,是更具挑战性的部分——如何刻写。
第一次刻字,他凭借的是一股决绝的意志和初步的能量掌控,过程粗糙,消耗巨大,甚至引动了月球自身的排斥机制。这一次,他不能再那样蛮干。他需要将新领悟的“微观操控”技巧,应用到这次刻写中,使其更高效,更隐蔽,痕迹更难以被追踪分析。
他开始在意识中进行模拟。
他想象着那支无形的能量刻写笔,但这一次,笔尖不再是简单的能量束。他尝试着在笔尖构筑一个微型的、高速振动的能量场,这个能量场并非用于破坏,而是用于“分离”——以极高的频率和精度,瞬间震开月尘颗粒之间的范德华力,使其自然松散、移位,形成刻痕,而非粗暴地汽化。这样做,能量波动会更低,痕迹会更“自然”,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抚”出来的字迹,而非“刻”出来的。
同时,他还要在刻写过程中,为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附加上一层极其微弱的、经过特殊编码的能量“印记”。这印记并非他自身的意识特征(那太容易被锁定),而是模仿月球背景能量辐射的某种常见波动模式,只是在其基础上,嵌入一个极其简单的、代表“信息已接收”的二进制确认码。这种印记,对于不了解内情、或者没有特定“密钥”的观测者来说,几乎与自然能量起伏无异,但对于像苏婉那样可能知晓某种对应解码方式的人而言,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这要求他对能量的操控,达到一种近乎“艺术”的层面。不仅要对宏观的字形结构了如指掌,更要对微观的能量振动、粒子间作用力、以及信息编码有着入微级别的理解和掌控。
他沉浸在疯狂的练习和推演中。在虚空中,他用意念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刻写过程,调整着能量场的振动频率,优化着信息编码的结构,计算着如何最大限度地降低能量逸散和特征暴露。
这比他修复自身意识核心时还要困难。修复是针对自身熟悉的“材料”,而刻写是针对外部未知的、且会受到月球环境干扰的“画布”。
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
他的意识核心在这种高强度的思维活动中,那新生的、更加精纯的力量,反而被锤炼得越发凝实,对微观层面的感知和操控能力,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他仿佛进入了一种“心流”状态,外界的一切干扰都被屏蔽,只剩下那支无形的笔,那片苍白的“纸”,和那即将书写上去的、承载着复杂信息的符号。
就在他感觉模拟即将达到完美,准备付诸实践的前夕,一直负责监控静海地下能量网络的那部分感知,传来了新的异常警报!
那个属于格陵兰组织的微弱标记,其能量活性,正在以极其缓慢、但持续稳定的速度……增强!
不是爆发式的,而是如同沉睡的种子开始吸收水分,准备萌芽一般!
它不再仅仅是 passively 存在的标记,它似乎正在被远程激活,或者……正在与月球能量网络中某个更深层的东西,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林渊猛地从高度专注的状态中惊醒。
格陵兰组织……他们没有因为望舒的警告和地球方面的混乱而停止行动。他们只是改变了策略,采用了更缓慢、更隐蔽的渗透方式!
而他们的目标,似乎正位于静海之下,距离他此刻的位置……并不遥远!
刻字回应的计划,必须立刻执行!他需要在格陵兰组织的阴谋彻底展开前,稳住地球那边的局势,至少,要让苏婉知道,他收到了信息,并且……他需要集中精力,应对眼前迫在眉睫的、来自脚下的威胁!
他深吸一口(意念上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选定的月面。
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决绝与激动,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冷静。
刻字的构想,已然完善。
行动,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