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金色裂痕像一道流血的伤口，另一个世界的景象在其中若隐若现——那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黄昏，无数巨大的黑影在荒芜的大地上游荡。
蓑衣老翁抬头看着裂痕，眼中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色：“你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门。”
沈惊鸿持剑而立，体内两股异血终于完全融合。温和与狂暴，守护与毁灭，此刻在他体内达成微妙的平衡。肩头的麒麟纹不再灼热，反而传来阵阵清凉。
“是你们先破坏了规则。”他平静地说，“终极之门后根本不是力量，而是囚禁着某个存在的牢笼。张启月想放出来的东西，会毁灭这个世界。”
灰袍守序者们沉默地围拢过来，数量越来越多，至少有上百人。他们步伐整齐，眼神空洞，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王凯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惊鸿，这帮人看着比清道夫还难缠啊...”
胡八一护在叶亦心身前，低声道：“他们身上没有杀气，但给人的压迫感更强。”
雪莉杨突然指着其中一个灰袍人：“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
顺着她指的方向，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个灰袍人掀开的兜帽下，赫然是杨教授的脸！只是他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像是换了个人。
“父亲！”雪莉杨就要冲过去，被张起灵死死拉住。
“别去！”张起灵脸色难看，“他们已经被秩序之种控制了心神。”
蓑衣老翁淡淡道：“违反规则者，都将成为秩序的养料。杨教授私自调查终极，这是应得的惩罚。”
沈惊鸿能感觉到，这些灰袍人确实还活着，但灵魂已经被某种力量禁锢。更可怕的是，这种力量正在缓慢地吞噬他们的生命力。
“放开他们。”沈惊鸿剑尖指向老翁，“否则我不介意再开几道口子。”
老翁笑了，笑容里带着怜悯：“年轻人，你以为刚才那是你的力量？不，那只是终极之门开启时的余波罢了。”
他缓缓抬起手，天空中的金色裂痕开始愈合。更让人震惊的是，沈惊鸿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流失！
“在昆仑结界里，我就是规则。”老翁说，“现在，接受审判吧。”
灰袍人同时抬手，无数道灰色光线射向沈惊鸿！这些光线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凝固了。
沈惊鸿想挥剑格挡，却发现动作变得极其缓慢，像是陷入泥沼。眼看就要被光线击中，他肩头的麒麟纹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金光过后，那些灰色光线竟然调转方向，反朝着守序者射去！
“什么？”老翁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竟然能反弹秩序之光？”
趁着这个机会，沈惊鸿一剑劈向地面！剑气过处，整个平台剧烈震动，七根石柱发出嗡鸣，与七个圣地产生共鸣！
“没用的。”老翁摇头，“在昆仑，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他轻轻跺脚，震动立即停止。石柱的嗡鸣也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沈惊鸿能感觉到，整座昆仑山都在排斥他。这里的规则确实被守序者掌控了。
“惊鸿！”胡八一突然大喊，“看石柱上的图案！”
沈惊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石柱上的圣地图案正在发生变化。原本完整的图案，此刻都缺少了最关键的部分——麒麟的眼睛。
他福至心灵，将麒麟剑插在平台中央。剑身发出的金光与七根石柱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以圣地继承人之名，”他朗声道，“召唤守护之力！”
七个圣地的虚影在空中浮现：月亮谷的银月、长白山的雪峰、南海归墟的漩涡、巫山神宫的迷雾、楼兰古城的废墟、精绝王宫，还有...昆仑本身！
七个虚影汇聚成一道七彩光柱，直冲云霄！天空中的裂痕再次扩大，这次能更清楚地看到那个黄昏世界——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住手！”老翁终于慌了，“你会释放出的！”
古神？这个词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沈惊鸿却不管不顾，继续催动力量。他能感觉到，那个黄昏世界里有东西在呼唤他，亲切而熟悉。
“是你吗...”他喃喃自语，“精绝女王...”
七彩光柱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虚影。她穿着古老的王服，肩头赫然是麒麟纹身！
“我的孩子...”女子开口，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你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老翁脸色惨白：“不可能！你明明被封印在终极之门后！”
女子虚影轻笑：“终极之门关得住我的身体，关不住我的意志。”
她看向沈惊鸿，眼神慈爱：“孩子，是时候知道真相了。守序者不是维护平衡，他们在圈养人类。”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惊呆了。
“圈养？”雪莉杨颤声问，“什么意思？”
女子虚影指向那些灰袍人：“看看他们，灵魂被禁锢，生命力被抽取，成为维持某个存在的养料。这就是守序者所谓的。”
老翁怒吼：“胡说！我们是在保护这个世界不被古神毁灭！”
“古神？”女子虚影冷笑，“你们才是真正的古神后裔，却反过来囚禁了创造你们的主人！”
信息量太大，众人都需要时间消化。
沈惊鸿却想起青铜门后那些惨白的手，还有长着眼睛的手臂...难道那就是被囚禁的古神？
女子虚影开始变得模糊：“我的时间不多了...孩子，记住，真正的终极不是力量，而是选择。选择拯救，还是毁灭...”
她的身影最终消散在光柱中。与此同时，天空中的裂痕开始喷涌出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睛缓缓睁开，瞳孔中是旋转的星河。被这只眼睛注视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灵魂都在颤抖。
“古神之眼...”老翁瘫坐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
眼睛看向沈惊鸿，传递来一段信息：
“继承者，做出你的选择。解放我们，或者...维持这个虚假的平衡。”
沈惊鸿能感觉到，如果解放古神，现有世界很可能毁灭。但如果维持现状，人类将永远被圈养。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决定。
他看向胡八一、王凯旋、雪莉杨、叶亦心...还有那些被控制的灰袍人。
“我选择...”他缓缓开口，“第三条路。”
麒麟剑突然飞起，在空中一分为七，分别射向七根石柱！石柱上的麒麟图案瞬间补全，眼睛部位发出耀眼的光芒！
七个圣地真正苏醒了！
整座昆仑山开始崩塌，守序者的结界寸寸碎裂。灰袍人纷纷倒地，额头上浮出一颗灰色的种子，随即化为飞灰。
杨教授也倒在地上，但不同的是，他很快醒了过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雪莉...”他虚弱地呼唤。
“父亲！”雪莉杨哭着扑过去。
天空中的巨眼露出赞赏的神色：“有意思的选择...继承者，我们还会再见的。”
巨眼缓缓闭合，裂痕也开始愈合。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昆仑山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守序者消失了，老翁也不见了踪影。只有昏迷的张起灵和苏醒的杨教授，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沈惊鸿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全部力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八一扶起他：“现在怎么办？”
沈惊鸿望着恢复正常的天空，轻声道：“该回家了。”
是的，回家。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明白精绝女王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
不是回四十五年后的世界，也不是回张家，而是...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杨教授在雪莉杨的搀扶下走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惊鸿：“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没有释放古神。”
沈惊鸿看着他：“教授，您知道真相，对吗？”
杨教授长叹一声：“守序者、清道夫、异血者...其实都源于同一个祖先。只是在面对古神时，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这个真相，需要时间来消化。
在下山的路上，沈惊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昆仑之巅。
巨眼消失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丝黑雾在萦绕。
古神、守序者、终极...
这场博弈，还远未结束。
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