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空像蓄满了水的海绵,随时能挤出一场暴雨来。
村口的老槐树下,吴老虎拿着小刀在一截木头上刻着,他手上的茧子厚得像树皮。
林福来提着他爷爷的中药包路过,停下脚步:“老虎,刻啥呢?”
“木哨子,给我奶奶。她说小时候有个伢子给她做过一个。”
福来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你奶奶那么疼你。”
“可不,她一个人把我养这么大。”吴老虎放下刻刀,揉了揉眼睛,“知了怎么不叫了?”
福来抬头看天:“三奶说知了不叫,是要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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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大喇叭响起:“乡亲们注意,县气象台预报,今晚有大暴雨……”
吴老虎站起来,把木头和刀揣进兜里:“走,帮我奶奶把瓦看看。”
他们来到吴老虎家的院子,老房子像疲惫的老人,背都驼了,屋顶有几处瓦松动了。
“你等着,我上去看看。”吴老虎爬上屋顶,动作麻利地检查着。
“咱俩一起来。”福来也爬上去,递上几块从村西头捡来的旧瓦片。
老人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拐杖:“你们小心点。”
“奶,没事,我跟福来修好了就下来。”吴老虎应着,手上没停。
风起了,村边的大柳树哗啦啦地响,空气中有潮湿的土腥味,像是大地在出汗。
修完瓦片,两个男孩跳下屋顶,福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看着天空说:“老虎,一会儿我得回家,我爷爷的药材得收起来。”
“那我陪你去,然后咱们去看看芦苇塘那边。”桂花爹说芦苇塘边的土堤不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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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来家里,爷爷已经在收拾院子里晒的草药了。看见两个孩子:“福来,把箱子搬屋里去。”
林福来和吴老虎一人抬一头,把装着药材的木箱子搬进了屋。
“爷爷,我想和老虎去芦苇塘看看。”
福来爷爷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玉米面窝窝头:“带上,饿了吃,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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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孩跑向村边的芦苇塘。路过周桂花家时,看见她在院子里忙着收衣服。
“桂花,要下大雨了,快收!”吴老虎喊了一声。
周桂花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动作更快了:“知道了。你们去哪儿?”
“芦苇塘,看土堤。”
“我爹说土堤不结实,你们小心点。”桂花边说边把最后一件衣服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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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塘边,芦苇发出沙沙的响声。吴老虎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土堤:“这里松了。”
福来拿起边上的石头,垒在松动的地方:“堵不住啊,得找大人来。”
“走,去找黄老师。”吴老虎站起来,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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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远正在大队部帮人写材料。看见两个男孩满头大汗地冲进来,他放下笔:“怎么了?”
“老师,芦苇塘的土堤不结实,要是下暴雨,水冲出来会淹了菜地。”吴老虎一口气说完。
黄明远叫上几个正在大队部下象棋的壮劳力,拿上铁锹,跟着两个男孩去了芦苇塘。
雨点已经开始零星落下,打在芦苇叶上啪啪作响。大家齐心协力,用泥土和石块加固土堤。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淋得透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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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时,暴雨倾盆而下,像是天上的水桶打翻了。吴老虎和林福来在黄老师家的屋檐下躲雨,水顺着他们的脸往下流,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
“你们今天做了件好事。”黄老师递给他们两条毛巾。
远处的雷声隆隆,雨水拍打着屋檐,两个男孩站在那里,湿漉漉的。
暴雨终会过去,但他们今天做的事,会像雨后的禾苗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有些暴雨冲不垮的东西,叫责任;有些暴雨带不走的情感,叫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