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鸣彻的秋光里
处暑的风刚掠过院角那丛竹,我已站在老榆树下,听第一声寒蝉鸣破晨雾。那声嘶——不似盛夏蝉鸣那般聒噪,带着几分清透的凉,像把磨得温润的银剪,轻轻剪开秋光的薄纱。抬头望去,蝉壳还挂在去年那根枝桠上,半透明的壳泛着浅黄,纹路里还藏着盛夏的余温。风过时,壳轻轻晃,倒像是蝉还没走,只是换了种模样守着这树。这一刻,蝉鸣的清混着竹影的淡漫过来,我忽然懂得——寒蝉从不是秋日的过客,是藏在落叶里的絮语,是混在晨光中的念想,在鸣与寂、来与去之间,把每个看似萧瑟的瞬间,都酿成可以细品的秋之韵。
儿时的寒蝉,是祖母竹篮里的蝉蜕。她总在白露的清晨挎着竹篮去林里捡,指尖拂过枝桠的声里,混着这蝉蜕得对着晨露才够显完整,太早了沾着夜寒,太晚了被日晒脆,凭着心捡才够妥的絮语。我跟在身后学辨认,看她把完整的蝉蜕小心收进布袋,再把稍碎的留着垫在药箱底,你看这分,是让寒蝉记着该有的用处,就像树里的蜕,藏着藏着才够珍。有次为没捡到完整的蝉蜕哭闹,她却拉我听树梢的蝉鸣:你看这叫,是寒蝉在跟树道别呢,不是走了,是换个地儿活,就像寒蝉的妙,离着离着也能留痕。蝉蜕沾在指腹的轻里,混着她蝉是秋的信,蜕是夏的念的教诲。
她的药箱里,总摆着些的物件:晒透的蝉蜕(存了三十年的药),磨亮的竹篮(装了千次的蜕),记着捡蜕技巧的木牌(哪棵树蝉多哪片林蜕全)。这蜕跟了我五十年,新蜕透亮,旧篮知轻,带着心才懂寒蝉,她指着木牌上的秋捡夏藏你看这刻,是对着时节才留的巧,越细越见捡的妙,就像空的袋,装着装着就满了。有年秋日流感,她把蝉蜕和薄荷煮水分给邻里,寒蝉的凉,得解了秋的燥,才不白留,果然那年后巷的人总帮她留意蝉蜕,药香的淡里,藏着比药材更重的情——有些寒蝉,藏在馈赠与记挂的缝隙里。
少年时的寒蝉,是先生窗前的蝉鸣。他总在秋分的午后把竹椅搬到树荫下,书页翻动的声里,混着这蝉鸣得对着阳光才够显清透,太阴了闷着响,太晒了哑着声,凭着心听才够妥的絮语。我捧着笔记本学记录,看他把蝉鸣的时辰仔细记在页边,再把蝉声里的意境写进诗里,你看这记,是让寒蝉记着该有的韵味,就像纸上的字,写着写着才够活。有个同窗为听不懂蝉鸣的意沮丧,他却带我们看飘落的秋叶:你看这落,是叶在跟蝉应和呢,不是悲,是秋的常景,就像寒蝉的妙,寂着寂着也能生趣。蝉鸣绕在耳畔的清里,藏着蝉是秋的韵,声是夏的余的深意。
他的书桌旁,总放着些的物件:泛黄的诗稿(写了万次的蝉),磨旧的竹椅(坐了千次的听),记着听蝉心得的纸笺(哪天蝉鸣密哪日蝉声稀)。这鸣跟了我四十年,新诗清雅,旧椅知凉,带着懂才懂寒蝉,他指着纸笺上的听蝉悟秋你看这写,是对着心境才留的真,越淡越见听的妥,就像空的本,记着记着就厚了。有次秋雨连绵,蝉鸣歇了数日,先生却在雨停后第一时间拉我们去听:寒蝉的鸣,是秋晴的信,得等着才听得着,就像生活的甜,熬着才够味,后来我们的作文里总少不了蝉鸣的影子,笔墨的香里,藏着比诗句更重的悟——有些寒蝉,藏在等待与共鸣的间隙里。
成年后的寒蝉,是父亲工具箱里的蝉蜕。他总在霜降的清晨把捡来的蝉蜕往木盒里放,手指擦拭蝉蜕的声里,混着这蝉蜕得对着干燥才够显耐用,太潮了易发霉,太干了易碎裂,凭着心存才够妥的絮语。我帮着整理木盒,看他把完整的蝉蜕留给学医的堂妹,再把稍碎的用来给工具防锈,你看这用,是让寒蝉记着该有的价值,就像盒里的蜕,存着存着才够实。有次为蝉蜕被虫蛀了急躁,他却递了块干燥的棉布过来:你看这护,是寒蝉在跟我们说,得用心待物,才不辜负,就像寒蝉的妙,护着护着也能长久。蝉蜕的轻落在掌心的凉里,藏着蝉是秋的礼,蜕是夏的痕的实。
他的工具箱里,总放着些的物件:分类的蝉蜕(分了千次的大小),编好的竹篓(装了万次的蜕),记着存蜕技巧的本子(哪类蝉蜕药用哪样蜕防潮)。这蜕跟了我四十年,新蜕完整,旧篓知防,带着实才懂寒蝉,他指着本子上的分类保存你看这写,是对着用处才留的法,越细越见存的真,就像空的盒,填着填着就满了。有次堂妹学医需要蝉蜕,父亲把存了多年的完整蝉蜕全给了她,寒蝉的蜕,得用在该用的地方,才不白藏,后来堂妹总寄来自己捡的蝉蜕,木盒的实里,藏着比馈赠更重的任——有些寒蝉,藏在传承与守护的褶皱里。
寒蝉的质地,是带清的轻。药箱里的蜕裹着药的淡,能存能用,能赠能救,像个藏凉的袋;书桌上的鸣浸着诗的韵,能听能记,能写能悟,像页藏秋的纸;工具箱的蜕藏着物的实,能护能用,能传能守,像个藏珍的盒。这些被时光浸出温润的物,像群会呼吸的友,把每个看似萧瑟的瞬间,都变成可以细品的秋之韵。
祖母说真寒蝉都带,她抚摸着刚晒好的蝉蜕,你看这轻,是经了秋风吹才够透的凉,太急则碎,太慢则潮,留着三分意才够妥。有次见她把碎蝉蜕和艾草混在一起做香囊,寒蝉的凉,得伴着草木的香,才够暖人,这些带着巧思的利用,让你忽然懂得:真正的寒蝉从不是秋日的遗憾,是带着温度的馈赠,像药箱里的存与赠,工具箱的护与传,既得经得住岁月的磨,又得留得住初心的真,在蝉与蜕之间藏着秋的道。
寒蝉的声音,是带清的响。指尖拂枝的声里,藏着捡与收的换,像篮蝉蜕的诗;书页翻动的声里,裹着听与记的转,像本蝉鸣的歌;手指擦蜕的声里,含着存与护的变,像盒蝉蜕的话;蝉鸣掠过的声里,浸着来与去的连,像树寒蝉的语。这些藏在寒蝉里的响,像支清透的曲,让你在烦躁时听见秋的静,在喧嚣时记起心的宁,明白寒蝉的声从不是微弱的叹,是自然的诉,像蜕收好,像鸣记牢,自有一种不需催促的清。
老木匠说寒蝉的余韵最耐品,他指着父亲的木盒,这盒,是经了蝉蜕磨才够滑的润,比新盒更见亲,就像寒蝉的妙,藏着才够味。有次在先生的书桌旁静坐,翻书的、蝉鸣的、风声的混在一起,竟成了首天然的寒蝉曲,这是听与悟的和,比任何乐章都入心。这些藏在寒蝉里的响,像杯微凉的茶,让你在燥里尝到回甘的清,在忙碌时记起该有的静,明白寒蝉的声从不是刻意的淡,是自然的融,像蜕晒干,像鸣听清,自有一种不需强求的谐。
寒蝉的色彩,是带透的淡。蝉蜕的白里泛着黄的浅,像袋藏凉的色;蝉鸣的清里透着秋的蓝,像页藏韵的韵;秋叶的黄里闪着蝉的痕,像树藏痕的质;晨光的暖里藏着蝉的影,像晨藏清的艳。这些被寒蝉染透的色,像幅清雅的画,让你在凝视时忽然懂得:寒蝉的色从不是炫目的艳,是淡后的真,像老蝉蜕的白,越存越见透;像旧蝉鸣的清,越听越显静。
老画师说最高级的寒蝉是,他画《捡蝉蜕》,故意让祖母捏着蝉蜕的手格外轻,你看这藏,是蝉着也记着该有的蜕,比只画人的更见真,就像寒蝉的妙,意着点才够久。有次见他画《听蝉图》,让先生听蝉的神情格外专注,这鸣不是只响的声,是蝉着也记着该有的秋,就像寒蝉的境,静着点才够妥。这些带着分寸的留白,藏着最通透的观——没有必须悲戚的蝉,只有恰到好处的秋,像世间的寒蝉,太过伤感反而失了韵,带着些淡才够清,像祖母的蝉蜕,存着够透,用着够妥,比一味求全多了层与自然相契的智。
寒蝉的隐喻,是时光的信。蝉是秋的邮差,蜕是夏的邮票,鸣响的清是话的柔,飘落的叶是信的封,各有各的妙,却都在一季时光里相生。这些层层递进的意,像封写满牵挂的信,蝉得越清,蜕得越透,终会在岁月里愈见厚重。
老禅师说寒蝉是心上的静,他指着寺外的竹林,这鸣,是秋在跟夏道别,是静在跟躁对话,就像人的心境,淡着才够明。有次听他讲,指着案前的蝉蜕,这蜕,是蝉舍了旧壳才得新生,是秋舍了夏热才得清凉,就像寒蝉的理,放着才够轻,他的手掌抚过带凉的蝉蜕,像在触摸温润的静。这些物我相融的瞬间,像片飘落的秋叶,让你在当下尝到淡后的清,明白有些寒蝉只在耳的听,有些静穆却在心的念,有些蝉是为了鸣,有些蜕是为了留,像蝉与蜕,蝉借蜕的轻显淡,蜕借蝉的鸣藏意,却终究蝉是蝉,蜕是蜕。
寒蝉的记忆,是生活的淡。祖母的蝉蜕袋现在摆在民俗馆,磨亮的竹篮还在,参观者说这是能摸着清的袋;先生的听蝉本成了校史馆的展品,泛黄的诗稿还在,学子说这是能看着韵的纸;那些父亲的蝉蜕盒,现在成了家里的传家宝,分类的蝉蜕还在,家人说这是能透着珍的盒。这些被时光赋予厚重的寒蝉,像一本本记着淡的日记,每个蝉鸣声里都夹着一次相遇的清,翻开时,能看见祖母捡蜕的轻,先生听蝉的静,父亲存蜕的实。
去年处暑回到院角,在老榆树下发现个刚脱落的蝉蜕,是今早刚掉的,跟去年那个位置一样,母亲指着枝桠轻声说,蝉蜕的白里还带着点湿,你看这留,是寒蝉记着回来的路,越轻越见真。风声漫过竹林,蝉鸣的清与竹影的淡渐渐重合,像首无字的歌。
白露的清晨把蝉蜕袋的布染成浅褐时,我又站在祖母的药箱前。新捡的蝉蜕正在布袋里晾,分类的侄女把完整的蝉蜕递给学医的妹妹,太奶奶说过,寒蝉的蜕,得带着心存,才够珍,她的手在蝉蜕上轻轻拂过,日子也一样,蝉时守着清,蜕时留着意,才够妥。我忽然懂得,那些看似简单的鸣与藏,实则是岁月酿就的淡,没有一蝉一蜕的悟,哪来这份通透的情。
准备离开时,在先生的书桌里发现本写到最后一页的《听蝉记》,寒蝉鸣秋,方见清宁八个字写得格外淡,像句醒人的语,这是他特意留的,说寒蝉的字,得带着静才够真,守屋的老人声音发颤,你看这淡,是笔记着听的清,心也一样,有几分静才够懂。我把《听蝉记》抱在怀里,看阳光透过字迹在地上投下的影,像片轻薄的蝉蜕,让眼眶忽然热了。
走出很远再回头,老榆树的寒蝉在暮色里成了时光的信,蝉蜕袋的清在月光下泛着布的光,听蝉本的韵在灯影里凝着纸的魂,蝉蜕盒的实在风里闪着木的亮。风裹着蝉的清,带着蜕的轻,带着诗的韵,带着物的实,我忽然看见寒蝉深处的光——它从不是秋日的悲戚,是带着清宁的馈赠;不是短暂的鸣响,是长久的念想。就像那些在世间行走的人,心中若有份寒蝉的淡,便能在烦躁时知静穆,在喧嚣里懂清宁,把每个看似萧瑟的瞬间,都活成可以细品的秋之韵,像祖母的蝉蜕,存着够透,用着够妥,既经得住岁月的磨,又留得住初心的真,让那些看似微弱的清,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妥的静,像父亲的蝉蜕盒,藏过之后更珍,传过之余更暖,余味里都是岁月的淡。
转身离去时,手机收到朋友的消息:今早路过公园,听见寒蝉鸣了,忽然想起您说寒蝉是藏在秋光里的静,原来有些清宁,真的会跟着蝉鸣长进心里。字里的淡漫过屏幕,像缕照着寒蝉的光。我知道,这份寒蝉的慧会一直跟着我,继续在岁月里相伴,把每个遇见的蝉,都变成可以聆听的清,把每个遇见的蜕,都变成可以珍藏的意,让那些看似萧瑟的时刻,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淡的诗,像四季的寒蝉,春蝉待夏藏生机,夏蝉鸣尽留余韵,秋蝉清唱传静穆,冬蝉藏蜕候来年,各有各的意,却都在时光里,藏着一个够得着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