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斩神刀在掌心微微震颤,刀身流转的暗芒映着韩舒芙苍白却坚定的脸。客厅里还残留着阴煞被驱散后的清冷气息,地板上那道被吴起灵拖拽出的沟壑,像一道刺目的伤疤,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小姐,警方那边……”张叔的声音带着犹豫。刚才别墅外的异动引来了巡逻警察,他暂时用“电路故障引发火花”搪塞过去,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让安保部处理,就说私人领地演习,误伤了草坪。”韩舒芙的声音比平时冷硬几分,她抬手抚摸着黑金斩神刀的刀柄,触感冰凉却带着奇异的力量,“张叔,备车,去城郊废弃工厂。”
张叔愣住了:“可是小姐,现在已经快午夜了,那里早就成了乱葬岗……”
“吴起灵在那里。”韩舒芙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她能感觉到,手中的刀正在指引方向,刀身震颤的频率随着她的意念增强,像是在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或者说,他留下的线索在那里。”
黑色宾利驶出别墅区时,天边又开始聚集乌云,月光被彻底遮蔽。韩舒芙将黑金斩神刀放在副驾驶座上,刀身偶尔闪过一丝金光,每当这时,导航就会自动修正路线,朝着更偏僻的方向延伸。
“老九……”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祖父留下的笔记里似乎提过一次,说城郊有个守尸人,姓九,能与阴物对话,是玄门里最边缘的存在。
车子驶离柏油路,碾过坑洼的土路,溅起泥水。废弃工厂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生锈的铁栅栏歪歪扭扭,“禁止入内”的牌子被风刮得摇摇欲坠,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像无数只扭曲的手。
韩舒芙握紧黑金斩神刀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铁锈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工厂主楼的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窗口在风中发出呜咽声,像是有人在里面哭泣。
“有人吗?我找老九。”她扬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黑金斩神刀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刀身指向主楼右侧的一间矮房。那间房子的门是铁皮做的,上面焊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生人勿进,死物莫扰”。
韩舒芙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敲了敲门。铁皮门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动。
“敲什么敲!半夜三更的,阎王爷催命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不耐烦。
“我找老九先生,是吴起灵让我来的。”韩舒芙报上名字,掌心的刀身烫了一下,像是在确认她的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从缝里探出来,上下打量着她,最后落在她手中的黑金斩神刀上。那只眼睛猛地一缩,门瞬间被拉开。
开门的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乱糟糟地像一蓬枯草,手里拄着一根缠着红绳的拐杖。他盯着黑金斩神刀,嘴唇哆嗦着:“斩神刀……麒麟血的人呢?”
“他被鬼纹里的东西抓走了。”韩舒芙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他说您能解鬼纹。”
老九的脸色沉了下去,转身往屋里走:“进来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矮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符咒和风干的植物,角落里堆着几个坛子,坛口用黄布封着,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液体。老九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浑浊的茶水:“那鬼纹叫‘猩红祭’,是养鬼王的引子,三十年一轮回,没想到这代这么早就冒出来了。”
“猩红祭?”韩舒芙想起古籍里的记载,“需要血亲献祭?”
“不止血亲,还得是至阳至纯的命格。”老九呷了口茶,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你是韩家的丫头吧?你祖父当年就破过一次猩红祭,可惜没除根,留下个祸根。”
韩舒芙心头一震:“您认识我祖父?”
“何止认识,当年要不是他拼死把我从祭坛里拖出来,我早就成了鬼王的点心。”老九放下茶杯,指了指墙上的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有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和韩舒芙祖父有几分相似,“你祖父退隐前嘱咐过我,要是猩红祭再现,一定要护住韩家后人,他说这祭礼盯上韩家血脉了。”
韩舒芙攥紧了手指,难怪别墅里的阵法会引邪祟上门,原来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
“吴起灵……他为什么会被卷进来?”
“麒麟血是至阳之血,天生克制阴邪,也是猩红祭最忌惮的东西。”老九看着黑金斩神刀,“那小子手里的刀是玄门至宝,能斩百鬼,猩红祭要成气候,必须先除掉他。不过他们抓他不是为了杀,是想用麒麟血养祭礼,那可是比血亲好百倍的养料。”
韩舒芙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他现在……”
“暂时死不了,但撑不了多久。”老九站起身,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木箱,“猩红祭的祭坛在地下,连接着城市的阴脉,那里阴气重得能冻死人,麒麟血再厉害,也经不住日夜耗损。”他打开木箱,里面放着几张黄色的符纸和一把铜制的罗盘,“要救他,得先找到祭坛入口,破了祭礼的阵眼。”
“入口在哪里?”
“猩红祭的阵眼跟着祭品走,现在阵眼应该在你身上。”老九拿起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韩舒芙的胸口,“你祖父当年在你身上留了护符,暂时压住了你的气息,但刚才别墅里那一下,护符的力量弱了,阵眼已经锁定你了。”
韩舒芙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戴着一个小小的玉佩,是祖父留给她的。此刻玉佩果然有些发烫,像是在预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引蛇出洞。”老九拿出一张符纸,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个复杂的图案,“你带着这张符,去城西的火葬场,那里是城市阴脉的交汇处,猩红祭的人肯定会在那里设第二个祭坛,想把你引过去献祭。我们跟着你,找到祭坛入口,趁机救那小子。”
韩舒芙看着符纸上诡异的图案,又看了看黑金斩神刀,刀身安静了许多,仿佛在认同老九的话。
“好,我去。”
老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不怕?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进去了十有八九就出不来了。”
“他为了救我被抓,我不能不管。”韩舒芙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而且,我相信他。”她拿起黑金斩神刀,刀身似乎感应到她的决心,又开始微微震颤,“他说过,这刀能斩百鬼,我拿着它,不会有事的。”
老九看着她眼底的执拗,突然笑了:“跟你祖父年轻时一个样,都是倔脾气。行,那就走一趟。”他往背包里塞了些符咒和草药,“记住,到了地方别乱跑,跟着我的罗盘走,看到穿红衣服的人就躲远点,那些是猩红祭的祭司,手里的法器沾了人血,邪性得很。”
两人离开矮房时,乌云刚好散开,月光洒在废弃工厂的空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韩舒芙握紧黑金斩神刀,脚步坚定,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危险,但一想到吴起灵可能正身处险境,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车子驶向城西时,韩舒芙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吴起灵的样子。那时他穿着蓝翔夹克,站在公司楼下,浑身是伤却眼神明亮,手里的黑金斩神刀还在滴着黑血。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落魄的驱魔师,会在后来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吴起灵,你等着,我马上来。”她在心里默念,掌心的刀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发出一声轻微的鸣响,像是在回应。
火葬场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近,远远望去,白色的建筑在月光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周围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刮过树林的声音,呜呜咽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韩舒芙按照老九的嘱咐,将符纸贴在胸口,握紧黑金斩神刀走下车。刚靠近火葬场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歌声,像是无数孩童在合唱,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老九跟在她身后,罗盘的指针剧烈晃动,发出嗡嗡的响声:“来了,阴气重得化不开,祭坛就在里面。”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桃木剑递给韩舒芙,“拿着,遇到危险就往死里捅,别手软。”
韩舒芙接过桃木剑,指尖有些发凉,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火葬场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内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空旷的院子里,摆满了白色的蜡烛,烛光摇曳,照出地上用鲜血画成的巨大鬼纹,正是猩红祭的印记!鬼纹周围站着十几个穿着红色长袍的人,背对着她,正围着鬼纹低声吟唱。
而鬼纹的中心,竖着一根黑色的柱子,柱子上绑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蓝翔夹克在烛光下格外显眼,正是吴起灵!
他低垂着头,似乎失去了意识,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黑金斩神刀不在他手中。
“吴起灵!”韩舒芙忍不住喊出声。
听到她的声音,柱子上的人猛地抬起头,原本清明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那些红衣人缓缓转过身,他们的脸上都戴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画着扭曲的鬼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为首的红衣人举起手,吟唱声戛然而止。他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道:“韩家的血脉,终于来了。猩红祭,就差你了。”
话音刚落,地上的鬼纹突然亮起红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心传来,韩舒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老九低喝一声,将一张符纸拍在她背上:“稳住!别被吸过去!”
韩舒芙咬紧牙关,握紧桃木剑,目光死死盯着柱子上的吴起灵。她看到他的胸口起伏微弱,麒麟血的金光几乎消失殆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放开他!”她厉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红衣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放开他?等献祭完成,他会成为鬼王大人最好的容器,这是他的荣幸。”
就在这时,柱子上的吴起灵突然动了动,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韩舒芙,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韩舒芙看懂了他的口型——那是两个字:快跑。
但她怎么可能跑?
韩舒芙握紧手中的桃木剑,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的玉佩,感受着掌心黑金斩神刀传来的力量。她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凶险,但为了救吴起灵,她别无选择。
烛光摇曳中,她的身影在鬼纹边缘站得笔直,像一株迎着狂风的野草,渺小却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