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安神香燃尽最后一截,空气中残留的檀木味被浓重的血腥气取代。吴起灵猛地按住韩舒芙的手腕,指尖触到她皮肤下突突跳动的血管,那里正有淡黑色的纹路像活物般游走。
“别碰!”他低喝一声,反手抽出枕下的秦皇剑-红焰麒麟。赤金色的剑光扫过病床,韩舒芙臂弯处刚浮现的血纹突然像被灼烧般蜷缩起来,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焦痕。
“起灵?”韩舒芙咬着下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搬青铜镜时被女鬼掐过的后颈突然传来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正顺着脊椎往心脏里扎。
吴起灵迅速扯开她的衣领,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光洁的后颈上,赫然浮现出与祭坛地砖上如出一辙的暗红色纹路,那些扭曲的线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锁骨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泛起诡异的青黑。
“是锁魂咒的反噬。”他声音发沉,抓起桌上的朱砂笔蘸了些自己指尖挤出的血——麒麟血遇邪祟会发烫,此刻正灼热得像要烧穿皮肤,“那面镜子被人动过手脚,上面的符文不是用来养煞,是用来献祭的。”
韩舒芙疼得浑身发颤,却仍强撑着问道:“献祭……献祭什么?”
“活人魂魄。”吴起灵的笔尖在她后颈游走,麒麟血混着朱砂画出的符印发出滋滋的轻响,每一笔落下,那些血纹就会剧烈地扭动一下,“老造纸厂的祭坛是个幌子,真正的阵眼在青铜镜里。黑袍老头抓的那些流浪汉,恐怕早就成了镜中邪祟的养料。”
笔尖划过最深处的纹路时,韩舒芙突然痛呼出声。吴起灵抬眼,看见她锁骨处的血纹竟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的血珠刚滴落在床单上,就瞬间变成了灰黑色。
“该死!”他低骂一声,左手按住她后颈的大椎穴,将体内的麒麟血顺着经脉渡过去。暖流涌入的瞬间,韩舒芙明显感觉到疼痛减轻了些,但那些血纹却像是被激怒般,突然爆出刺眼的红光。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病历本冲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得后退半步:“你们在干什么?病人需要静养——”
话没说完,他突然指着韩舒芙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韩舒芙的瞳孔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漆黑,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瓶影子,那影子竟扭曲成了个模糊的人形。
“出去!”吴起灵厉声喝道,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身发出嗡鸣,赤金色的光浪瞬间将医生推出门外。他反手扣上门锁,转头时正好对上韩舒芙抬起的脸——她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与十字路口那个白裙女鬼如出一辙。
“她被镜灵缠上了。”吴起灵的心沉到谷底。刚才在车里斩杀女鬼时,他就发现对方的魂魄带着青铜镜特有的煞气,只是没想到镜中邪祟竟能隔着箱子附到韩舒芙身上。
韩舒芙突然抬起手,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黑,直挺挺地抓向吴起灵的喉咙。他侧身避开,手腕翻转间剑鞘重重敲在她的肘弯。这一下用了巧劲,既能让她暂时脱力,又不会伤到筋骨,可韩舒芙却像毫无知觉般,反手抓住了他持剑的手腕。
“起灵……救我……”她的喉咙里发出两种声音,一种是痛苦的哀求,另一种是阴冷的低笑。黑瞳深处闪过一丝清明,却很快被浓重的黑气吞噬。
吴起灵看着她手腕上越来越深的血纹,突然松开握剑的手,任由秦皇剑-红焰麒麟插在地板上。他张开双臂抱住韩舒芙,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脖颈处的护身符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沉稳得像山,麒麟血顺着相贴的皮肤渗入韩舒芙体内,“当年我能从尸煞堆里把你救出来,今天就能把这脏东西从你身体里揪出去。”
温热的血珠滴落在韩舒芙的脸颊上,是吴起灵刚才被她指甲划破的脖颈处流的血。麒麟血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她眼中的黑气剧烈翻滚,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吼——!”
韩舒芙猛地推开他,后背重重撞在墙上。那些爬满她脖颈的血纹突然全部亮起,在墙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那影子手中竟握着一柄与秦皇剑-红焰麒麟极为相似的青铜剑!
“是镜中邪祟的本体!”吴起灵迅速捡起地上的剑,赤金色的剑光与墙上的黑影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声。他发现这邪祟的招式竟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显然是通过青铜镜模仿了他的剑路。
黑影挥剑横扫,吴起灵侧身避开的瞬间,突然注意到对方握着剑柄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处是齐根而断的平整伤口,与黑袍老头被警方控制时露出的断指一模一样!
“你是那个老头养的邪祟!”吴起灵心头一震,随即明白过来,“他断指不是意外,是献祭给你的祭品!”
黑影发出桀桀怪笑,声音与黑袍老头如出一辙:“吴起灵,你以为破了祭坛就结束了?骨山的契约早就开始了,她(指韩舒芙)是第三个祭品,还差最后一个……”
话没说完,它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韩舒芙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朱砂笔,用尽全身力气刺向自己后颈的血纹中心。那里是邪祟附身的弱点,也是最痛的地方。
“我不是祭品!”韩舒芙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起灵,动手!”
吴起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再犹豫。他踏着格斗术的步法欺近,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尖凝聚起赤金色的火焰,在刺向黑影的同时,刻意偏过剑锋,用剑脊重重敲在韩舒芙后颈的血纹上。
“锵!”
剑光炸裂,黑影在赤金色火焰中痛苦地扭曲、消散。韩舒芙软软地倒下去,被吴起灵稳稳接住。她后颈的血纹已经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红痕,只是人还处于昏迷状态,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病房里终于恢复安静,只有墙上被剑气劈开的裂缝还在往下掉灰。吴起灵抱着韩舒芙走到床边,用仅剩的力气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则靠在床沿剧烈地喘息。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蓝夹克被血浸透,与里面的病号服黏在一起,又疼又痒。
他低头看着韩舒芙苍白的脸,指尖轻轻拂过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刚才黑影说的“骨山契约”和“最后一个祭品”像根刺扎在他心里——骨山是市郊那座废弃的乱葬岗,据说几十年前曾是日军的刑场,那里的邪祟远比老造纸厂的厉害。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警局朋友发来的消息:黑袍老头在看守所里离奇死亡,死状与被邪祟吸干精气的流浪汉一样,临死前用指甲在墙上刻了三个字——骨山见。
吴起灵捏紧手机,指节泛白。他看向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在远处闪烁,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韩舒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昏迷中呢喃着他的名字:“起灵……别去……”
吴起灵握住她微凉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他知道,这场关于骨山秘契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保护好身边这个总是逞强的女孩,哪怕要面对的是比镜中邪祟更可怕的存在。
秦皇剑-红焰麒麟静静地靠在床边,剑身的赤金色光芒缓缓流淌,像是在无声地应和着主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