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都市边缘的古镇老街。青石板路上还沾着白日的雨气,倒映着两侧灯笼昏黄的光,将吴起灵的蓝夹克染成一片暖调。他指尖摩挲着黑渊秦皇剑的剑柄,剑身裹在深棕色剑鞘里,却隐隐透出克制的凉意——这是麒麟血与邪祟气息相触时,才会有的反应。
“秘术组的线人说,最近每周三午夜,这条街都会听到‘娃娃哭’。”韩舒芙踩着细高跟,在湿滑的石板上走得却稳,她将一份加密文件调出,屏幕光映得她侧脸莹白,“但监控什么都拍不到,只有上周拍到个穿红裙的女人,抱着个黑布包,进了巷尾那栋废弃戏楼。”
吴起灵抬头看向巷尾,那戏楼飞檐翘角,檐角挂着的铜铃在风里一动不动,像被冻住的哑声。楼墙爬满绿苔,二楼窗棂缺了半块,黑洞洞的像只瞎眼。他喉结动了动,麒麟血在血管里微微发烫:“不是娃娃哭,是‘养煞’的动静。那女人怀里的,恐怕是养煞的容器。”
韩舒芙收起平板,从包里摸出两张黄符,指尖夹着符纸的动作带着几分生涩,却是她跟着吴起灵练了半个月的成果:“需要我做什么?”
“待在我身后,别碰任何东西。”吴起灵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他抽出黑渊秦皇剑,剑身在灯笼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光,“尤其是红颜色的物件。”
两人刚走进巷口,风突然转了向,灯笼火苗猛地蹿高,将影子拽得老长。巷两侧的老房子门扉虚掩,门缝里透出若有若无的香气,甜腻得像融化的麦芽糖,却混着股淡淡的腥气。
“起灵,你闻。”韩舒芙捂住鼻子,“这味道……”
“是尸香。”吴起灵剑指前伸,剑尖斜指地面,格斗的架势随时能展开,“用死婴炼制的煞,会散发这种香。那女人是养煞人。”
话音刚落,巷尾戏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道红影闪了进去。紧接着,一阵细碎的哭声飘了出来,不是孩童的清亮,倒像是指甲刮过陶瓮,闷闷的让人头皮发麻。
吴起灵拽着韩舒芙贴紧墙根,蓝夹克的衣角扫过潮湿的墙面,带起一片水渍。他压低声音:“跟着我,脚步轻。”
穿过三道拐,戏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门口散落着几个布偶,有的被扯掉了头,有的肚子破开,露出里面填充的稻草——但仔细看,稻草里混着几缕黑色的头发,长而柔软,显然是孩童的。
韩舒芙指尖发凉,刚要说话,却被吴起灵按住肩膀。他指了指戏楼的门槛,那里赫然放着一双小小的红绣鞋,鞋面上绣着鸳鸯,针脚细密,却在鞋头处染着块暗红色的印记,像干涸的血。
“别碰!”吴起灵的声音压得极低,“这是养煞的阵眼之一,沾了活人的气,会被煞盯上。”
他推开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梁上几只蝙蝠扑棱棱飞起。戏楼里弥漫着更浓的尸香,正中央的戏台上铺着红色的幕布,幕布上绣着缠枝莲,却在莲心处用黑线绣着个个扭曲的小人。
“嘻嘻……”
哭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孩童的嬉笑。戏台左侧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个穿红裙的女人,她背对着众人,手里抱着个黑布包,包身鼓鼓囊囊的,还在微微动着。
“来了客人啊。”女人的声音像被水泡过,黏糊糊的,“是来买娃娃的吗?我的娃娃,可乖了。”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涂着极厚的粉,嘴唇红得像血,眼睛却空洞洞的,没有瞳仁。而她怀里的黑布包,此刻正传来一阵抓挠的声音,像是里面有东西要钻出来。
“把包放下。”吴起灵剑指上扬,黑渊秦皇剑的金光映在他眼底,“那里面不是娃娃。”
“不是娃娃?”女人咯咯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戏楼里回荡,“是呀,不是普通的娃娃。是能帮人实现愿望的娃娃哦。”她突然看向韩舒芙,“这位小姐,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让你身边的男人,永远陪着你?”
韩舒芙心头一跳,却挺直脊背:“我要你放了里面的孩子。”
“孩子?”女人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包,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变得狂热,“他不是孩子了,他是煞,是能帮我报仇的煞!那些人都该去死!”
她猛地把黑布包往地上一摔,布包裂开,滚出来个浑身青紫的娃娃——说是娃娃,却长着孩童的五官,皮肤像蜡一样,眼睛圆睁着,瞳孔是纯黑的,没有一丝白。
“煞醒了!”吴起灵低喝一声,拽着韩舒芙后退两步,同时剑指前刺。黑渊秦皇剑的金光撞上扑过来的煞,发出“滋啦”的响声,煞的身体冒出黑烟,却没停下,反而张开嘴,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
女人疯笑着拍手:“咬他!咬他!把他们都变成你的养料!”
煞的速度极快,四肢着地,像只野兽般扑向吴起灵。吴起灵侧身避开,同时一记侧踢踹在煞的后背,格斗技巧在此刻展露无遗——他没用蛮力,而是借着煞扑来的惯性,一脚将它踹向戏台的柱子。
“砰”的一声,煞撞在柱子上,却像没事人一样爬起来,转头又扑向韩舒芙。韩舒芙虽慌却不乱,想起吴起灵教的法子,将手里的黄符猛地往前一甩,符纸在半空燃起,正好落在煞的脸上。
“嗷——”煞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脸上冒出黑烟,动作慢了半拍。
“舒芙,好样的!”吴起灵趁机上前,黑渊秦皇剑凝聚起麒麟血的阳气,剑身在昏暗里亮得惊人,“吴起灵在此,邪祟退散!”
他剑指精准刺向煞的眉心,那里有个淡红色的印记,正是养煞时种下的咒印。剑尖没入印记的瞬间,煞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黑色的血从七窍涌出,很快化作一滩黑水,只留下一件小小的婴儿服。
女人见状,发出凄厉的哭喊:“我的煞!我的煞!”她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剪刀,疯了似的扑向吴起灵,“我要你们陪葬!”
吴起灵没动,只是侧身让开。韩舒芙反应极快,抬脚踹在女人的膝盖后弯,女人重心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剪刀脱手飞出,插进戏台的幕布上。
“她被怨气迷了心窍。”吴起灵看着瘫在地上痛哭的女人,黑渊秦皇剑的光芒渐渐收敛,“养煞的人,最后都会被煞反噬。”
韩舒芙拿出手机要联系秘术组,却被吴起灵按住手。他指了指女人的红裙下摆,那里绣着个极小的鬼头图案,和之前娃娃楼残骸里的木牌图案一模一样。
“又是那个组织。”韩舒芙皱眉,“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用孩童的怨气养煞,再用煞来做什么?”吴起灵看向戏楼深处,那里有道暗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恐怕不止这一个煞。”
他捡起地上的剪刀,发现剪刀柄上刻着个“市”字。结合之前的线索,鬼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不是普通的黑市,而是个用邪术交易阴物的场所。
“起灵,秘术组的人快到了。”韩舒芙看了眼时间,“我们要不要先进暗门看看?”
吴起灵握紧黑渊秦皇剑,蓝夹克下的肌肉紧绷着,麒麟血的热度提醒他里面有更凶险的东西。但他转头看向韩舒芙,见她眼里没有惧意,只有并肩前行的笃定,心中那点犹豫瞬间消散。
“走。”他推开门,暗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挂着无数个小小的红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通道尽头传来更清晰的哭嚎,混杂着讨价还价的声音,像个热闹却诡异的集市。吴起灵剑指前伸,黑渊秦皇剑的冷光划破黑暗,映出他眼底的坚定。
不管鬼市藏着多少阴谋,只要有身边的她,有手中的剑,有这一身镇邪的麒麟血,他便无所畏惧。而他不知道的是,韩舒芙看着他的背影,悄悄将另一张黄符攥在手心——她不仅要跟上他的脚步,更要成为能与他并肩的力量。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盛,那隐藏在都市阴影里的鬼市,终于要揭开它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