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溶洞深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鬼市心跳般的喧嚣。万小雅坐立难安,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云霄则盘膝坐在石床上,试图通过修炼来平复内心的焦躁,但那丝对封印松动的感知,以及对外界危险的担忧,让他始终无法彻底入定。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了数倍。
突然,洞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回来了!”万小雅猛地站起,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却在看到洞口景象时瞬间化为惊恐。
王二狗率先冲了进来,他浑身浴血,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脸色苍白,但那柄巨剑依旧被他紧紧握在手中。而他背上,背着已然昏迷的云清朗!
云清朗的状况更为糟糕!他脸色青黑,胸口有一个清晰的、散发着恶臭的乌黑掌印,嘴角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清朗!”万小雅扑了上去,声音带着哭腔。
“爸爸!”云霄也从石床上跳下,冲到近前,看到父亲的模样,小脸瞬间煞白。
“快!小雅姐!解毒丹!最好的那种!”王二狗小心翼翼地将云清朗平放在石床上,声音嘶哑急促,“他娘的!薛老六那王八蛋,比想象的还阴险!临死前反扑,用了压箱底的‘腐心蚀骨掌’!师兄为了替我挡下大半掌力,才……”他虎目泛红,满是自责与后怕。
万小雅强忍悲痛和慌乱,颤抖着手取出一个贴身收藏的玉瓶,倒出唯一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药香和柔和光晕的丹药——这是万师傅传给她的保命灵丹“回天续命丹”,仅此一颗!她毫不犹豫地塞入云清朗口中,又以自身温和的真气助其化开药力。
丹药入腹,云清朗脸上的青黑之气稍退,呼吸也略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那胸口的乌黑掌印也只是停止了扩散,并未消退。
“腐心蚀骨掌……毒性已侵入心脉……”万小雅探完脉,声音绝望,“回天丹只能吊住性命,若无对症解药,只怕……撑不过三日!”
三日!
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云霄耳边。他看着父亲奄奄一息的模样,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的无助,看着师叔重伤自责的颓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
怎么办?去哪里找解药?
“解药……薛老六身上肯定有!”王二狗猛地想起,急忙在自己和云清朗身上翻找战利品。最终,他从云清朗怀中摸出一个沾血的布袋,倒出几样东西——几块灵石,一些零碎杂物,还有一个小巧的黑色玉瓶。
王二狗迫不及待地拔开瓶塞,倒出里面的丹药。那是三颗猩红色的药丸,散发着与薛老六掌力同源的阴毒气息。
“是毒掌配套的解药!”王二狗大喜,但随即脸色又垮了下来,“不对!这丹药……药性不对!里面掺杂了别的阴损东西,若是服用,恐怕毒性发作更快!薛老六这杂碎,连自己的解药都做了手脚!”
唯一的希望,似乎也破灭了。
石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绝望。
万小雅伏在云清朗身边,低声啜泣。王二狗一拳砸在石壁上,留下一个血印,懊悔不已。
就在这时,一直死死盯着那几颗猩红毒丹的云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是那丝松动的封印!在那阴毒的药力刺激下,他体内深处那股被封印的、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再次躁动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一股莫名的信息片段,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的意识——并非完整的知识,而是一种本能般的……辨识与净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一颗猩红毒丹。
“霄儿!不可!”万小雅惊呼。
王二狗也吓了一跳:“小子!你干什么!快放下!”
云霄却仿佛没有听到,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股奇异的本能感应中。他小心翼翼地调动起自己那微弱的内息,尝试着去接触、去引导体内那丝封印泄露出的温暖力量。
一丝微不可见的、带着淡淡金芒的气息,从他指尖缓缓溢出,如同最轻柔的纱,缠绕上那颗猩红的毒丹。
奇迹发生了!
那猩红色的丹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其中蕴含的那股阴损歹毒的气息,如同冰雪遇上骄阳,迅速消融、瓦解!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颗原本猩红刺目的丹药,竟然变成了一颗色泽温润、散发着纯正药香的淡黄色丹丸!
原本弥漫在丹药上的阴毒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中正平和的勃勃生机!
“这……这是?!”王二狗瞪大了眼睛,如同见鬼一般。
万小雅也止住了哭泣,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手中那颗脱胎换骨的丹药。
云霄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手中截然不同的丹药,感受着体内那丝温暖力量消耗后带来的虚弱感,以及封印重新稳固的迹象,心中充满了震撼与茫然。他只是凭着感觉试了试,没想到……
“净……净化?霄儿,你……”万小雅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似乎想到了某种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血脉特质。
云霄来不及细想,连忙将净化后的丹药递到母亲面前:“妈妈!快!给爸爸试试!”
万小雅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接过丹药,仔细嗅了嗅,又刮下一点粉末尝了尝,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药性纯正!是真正的解药!而且……品质极高!”
她不再犹豫,立刻将丹药喂入云清朗口中,并辅以真气催化。
丹药入腹,云清朗胸口那乌黑的掌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退!他脸上的青黑之气也迅速退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呼吸明显变得有力而平稳起来。
有效!真的有效!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一般!”王二狗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笑得畅快。
万小雅紧紧抱住云霄,喜极而泣:“霄儿!我的好孩子!是你救了你爹!”
云霄被母亲抱着,心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他没想到,自己体内这被视为麻烦的封印力量,竟然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如此逆天的作用。
然而,他也清晰地感觉到,在净化了那颗丹药后,体内那丝泄露的力量似乎消耗殆尽,那道封印也变得更加沉重,短时间内恐怕再也无法引动。这能力,并非可以无限使用。
但无论如何,父亲的命,保住了!
两个时辰后,云清朗悠悠转醒。虽然元气大伤,虚弱不堪,但腐心蚀骨掌的剧毒已然尽去。
在听万小雅和王二狗讲述了惊险的经过,尤其是云霄净化丹药救了他性命之后,云清朗看向儿子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震惊、欣慰、担忧、以及一丝了悟。
“净化之力……看来,霄儿的血脉,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凡。”云清朗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凝重,“此事,绝不可外传!否则,觊觎者将不再是影阁,恐怕那些隐世的老怪物都会坐不住!”
怀璧其罪!这种逆天的能力,一旦暴露,将是灭顶之灾!
王二狗和万小雅神色凛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云清朗又看向王二狗带来的那个布袋,里面除了灵石,还有一面代表着完成乙级任务的令牌,以及一件散发着微弱灵光的软甲——黄阶上品护身法宝。
八百灵石,加上之前的积蓄,足够竞拍赤阳朱果了。
“拍卖会……快要开始了吧?”云清朗挣扎着想要坐起。
“师兄!你都这样了,还管什么拍卖会!”王二狗急忙按住他。
“不行……”云清朗摇头,眼神坚定,“赤阳朱果,必须拿到!这不仅关乎我的恢复,更可能……关乎霄儿未来的道路。我的伤需要它,而它的纯阳之气,或许能中和霄儿血脉中某些不可控的因素。”
他看向云霄,意有所指。今日云霄展现出的净化能力固然神奇,但谁又能保证,那被封印的庞大力量中,没有隐藏着其他的危险?赤阳朱果的纯阳属性,或许能起到一定的平衡和辅助作用。
最终,由伤势较轻的王二狗带着所有灵石,前往地下拍卖会。而云清朗则在万小雅和云霄的照料下,在石洞内焦急等待。
又过了数个时辰,王二狗风尘仆仆地赶回,脸上带着成功的喜悦,手中捧着一个玉盒。打开玉盒,一股炽热而纯正的灵气弥漫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赤红、表面有火焰纹路流转的果实——正是赤阳朱果!
他成功拍下了!
然而,王二狗的笑容下,却藏着一丝隐忧:“师兄,小雅姐,拍卖会上,好像有人盯上我们了。我总觉得有几道目光不太对劲。”
树欲静而风不止。刚刚解决了一场生死危机,新的麻烦,似乎又已悄然临近。
云清朗握紧了手中的赤阳朱果,感受着其中澎湃的纯阳之力,又看了看身边经历巨变后眼神愈发坚毅的儿子,心中已然明了。
这条布满荆棘的强者之路,他们已无法回头,只能一路前行,直至拨云见日,或者……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