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闻言,连忙将两样东西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鬼手张接过那面玄光镜,手指在上头轻轻摩挲,像是抚摸情人的脸,眼神里竟透出几分自得。
“不错,我亲手炼出来的东西,即便坏成这样,依旧禁制稳固,灵光内敛,是个好胚子。”
他又拿起那块黑不溜秋的重水石掂了掂,啧啧称奇。
“成色这么好的重水石,配我这面镜子,倒也不算辱没了它。”
他抬头看了李果一眼,说道:
“你运气不错,这重水石的血引追魂印种下没超过十二个时辰,正是拔除的最好时候。要是再晚个一两天,等那印记跟材料的特性融到一块儿去,老夫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花上十倍的功夫,还不一定能除得干净。”
说完,他也不再多言,转身走到店铺后头的炼器室,一挥手,一座半人高的炼器炉便嗡嗡作响。
“地肺之火,起!”
鬼手张一声低喝,单手掐了个法诀往炉底一指。
轰的一声,鼎炉下方风口大开,一股子赤红色的火焰便窜了出来,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高了好几分。
他看都没看那玄光镜一眼,随手就将那块重水石扔进了炉子里。
熊熊的炉火,立马就把那块石头给吞了。
鬼手张双眼微眯,十指翻飞,一道道法诀打进炉中,那赤红色的火焰像是听懂了号令一般,时而化作猛虎,时而凝成细丝,将那重水石包裹得严严实实。
李果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么烧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只听见炉中的重水石发出一声细微的“啵”声,紧接着,一缕比墨还黑的烟气,从石头里头硬生生给逼了出来。
那黑烟一出来,就跟活物似的,在炉火里头左冲右突,想要逃出去。
“哼!想跑?”
鬼手张冷哼一声,手上法诀一变,炉火猛地一卷,就将那黑烟死死缠住。
“滋啦!”
一声像是热油浇在冰块上的刺耳声响过后,那缕黑烟便被烧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鬼手张这才松了口气,单手一招,那块被烧得通红的重水石便从炉中飞出,稳稳地落在他手上。
“印记已除,干净了。”
他随后又将那面玄光镜投入炉中。这一次,他的神情变得更专注起来。
只见他将净化后的重水石也一并投入,双手掐诀的速度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那重水石在炉火中迅速熔化,化作一团沉甸甸的黑色液体,缓缓地、一滴一滴地,朝着玄光镜的镜身上渗了进去。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当最后一滴黑色液体融入镜身后,鬼手张猛地大喝一声:“凝!”
他一掌拍在炉身上,鼎炉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炉盖冲天而起,一道水蒙蒙的华光从中射出,悬停在半空。
那是一面全新的镜子。
镜身比原先厚重了几分,颜色也更深,镜面之上,隐隐有水波流转,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比之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拿去吧。”
鬼手张一招手,那镜子便飞到了李果面前。
“老夫已将重水石的精华都炼了进去,如今它不光防御力大增,还能引动周遭水汽,在你身前结成一道玄水重光,最是克制那些玩火的法术。论品质,已经摸到上品法器的边儿了。”
李果将镜子握在手中,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一股沉重之意顺着手臂传遍全身,心里头满意到了极点。
“多谢大师出手,不知……需要多少酬劳?”
鬼手张瞥了他一眼,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块中品灵石。”
李果二话不说,立马点出五十枚中品灵石递了过去。
然后李果又把那把有些损伤的流光剪和缚仙绫也拿了出来,一并请鬼手张修了,又花了数十块灵石。
收好三件焕然一新的法器,李果正要告辞。
“李道友。”
鬼手张忽然叫住了他。
李果回头。
“李道友啊,老夫炼了一辈子法器,见过太多自以为法器在手,就天下无敌的蠢货。记住,法器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这修仙界,水深得很,你今天得罪了血鸦,明天可能就惹上黑鸦、白鸦。切忌树敌太多,否则你就是浑身挂满上品法器,也保不住自个儿这条小命。”
“好自为之吧。”
李果听了这番话,心中一凛,对着鬼手张深深一揖。
“大师,受教了。”
辞别了鬼手张,李果动身返回万宝客栈。
一路上,李果还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四周,确认没人盯梢,这才加快脚步,朝着万宝客栈的方向走去。
回到万宝客栈,经过隔壁陈月的房间时,陈月正盘膝坐在床上。
见他回来,陈月立马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立马迎了上来。
“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事,法器损伤得有些厉害,多花了点功夫。”
李果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简单地把修复法器的过程说了一遍,至于成为万宝阁黑金贵宾,遇见王胖子这些事情,那是一个字都没提。
陈月听完,却还是皱着眉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不对。”
陈月柳眉微蹙,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双清冷的眸子盯着李果,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她身子忽然晃了一下,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抬手扶住了额头。
“你怎么了?”李果上前一步。
“我……我头好晕……”
陈月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便朝着地上倒去。
李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揽在怀里。
他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平静得很。
他晓得,这不是病,也不是伤,是她识海里头那颗血莲魂种又开始作祟了。
当初为了将她唤醒,李果不得已修了那《血傀种莲法》,用秘术暂时将魂种的控制剥离开来。
如今时间到了,这魂种自然就卷土重来,重新夺走了她神魂的控制权。
李果将她轻轻地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看着她那张恢复了往日冰冷、毫无生气的脸,他心里清楚,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非得回了宗门,请金丹长老出手不可。
他替陈月盖好被子,又在她房间周围布下了一道禁制,这才转身离开。
隔壁,是林菲菲的房间。
李果推门进去,林菲菲还跟睡美人似的,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比前几日又平稳了许多,看来这疗圣丹的作用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确认两人都暂时无碍,李果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盘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