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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边缘的抉择

费小极瘫在波斯地毯上,九爷那句“江湖路窄”像淬毒的冰锥扎进耳膜。

他喉咙里翻滚着血腥味和嘶吼,指甲抠进昂贵的地毯纤维,像抠着仇人的血肉。

“操他妈的冷静!”他对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镜子里西装革履的人影扭曲变形,“爹妈在下面啃泥巴,老子在上面喝拉菲?”

手机屏幕亮起,周教授的名字跳出来。

费小极抹了把嘴,接通电话时声音却甜得发腻:“喂?教授啊!想我啦?刚陪九爷喝了点,嗨,老头子高兴嘛!”手指却死死掐着洗手台边缘,几乎要掰下大理石碎片。

冰冷、坚硬、带着昂贵陶瓷特有光滑触感的马桶边缘,死死抵着费小极剧烈起伏的胸口。他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上面,脊背弓得像一只被油炸过的虾米。

“呕——哇——!!”

又一股酸臭灼热的液体猛地从喉咙深处、胃袋最底部翻涌上来,狠狠砸进清澈的水里。水面溅起浑浊的泡沫,映照着头顶射灯惨白的光和他那张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脸。胃里早就空了,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胆汁,还有喉咙被反复灼烧后渗出的、带着铁锈味的血丝。每一次剧烈的抽搐干呕,都牵扯着浑身每一寸肌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九爷那句低沉沙哑的“江湖路窄…”,像个恶毒的符咒,在他嗡嗡作响、几乎要炸裂的脑子里无限循环,每一次回响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在他心窝子上狠狠地、慢慢地来回锯!

“操!操!操他妈的——!!”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痉挛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嘶吼,拳头疯狂地锤在冰冷的陶瓷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指关节瞬间红肿破皮。“路窄?!老子把你肠子掏出来看看路有多窄!!”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烧得他浑身滚烫,眼珠子赤红!杀了他!现在就冲出去!用牙齿咬断那老王八蛋的喉咙!用这双拳头把他那张伪善的老脸砸成一滩烂肉!把他剁碎了喂狗!这个念头如同最原始的兽嚎,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肾上腺素飙升,四肢百骸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肌肉绷紧,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复仇!复仇!复仇!”

就在这股毁灭的冲动即将冲垮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驱使着他像困兽一样冲出这间奢华的洗手间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他滚烫的血液!

九爷那张脸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不是平日里那个对他带着几分江湖长辈的亲昵、几分威严掌控的九爷。而是刚才办公室里,那个笼罩在阴影中,坐在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宽大老板椅里,如同蛰伏在深渊之上的巨兽般的李守财!那个能不动声色篡改几十条人命的事故报告,把滔天罪恶抹平得像从未发生过的李守财!那个掌控着一个庞大到足以碾碎他费小极千百遍的商业帝国的李守财!

他费小极现在是什么?是李守财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是拴着金链子、被养在锦绣窝里的恶犬!他所有的一切——这身昂贵的行头,这间俯瞰全城的顶层公寓,那个看似吓人的“总裁”名头,外面那群对他点头哈腰的喽啰——都他妈是李守财给的!是他从指缝里漏出来的残羹冷炙!

“冲出去?找他拼命?”费小极猛地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刚才那股沸腾的杀意瞬间被这盆现实的冰水浇了个透心凉。“然后呢?被他的保镖像捏死只臭虫一样摁死在这地毯上?扔进海里喂鱼?‘cEo费小极酒后失足坠楼’?”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李守财能让他“合理消失”的方法,每一种都比他爹妈当年那场“意外”做得更干净、更漂亮!他甚至连九爷的身都近不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像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这恐惧不是怕死,是怕死得像条野狗一样毫无价值!怕仇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怕他费小极这条烂命,最终连在对方鞋底蹭上一丁点泥巴的资格都没有!

“呃啊——!”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恐惧在胸腔里猛烈地碰撞、撕扯,如同两股狂暴的飓风在狭窄的容器里对撞!费小极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整个人顺着冰凉的马桶滑坐在地,后背重重地撞在同样冰冷的墙壁瓷砖上。昂贵的西装裤被地上溅出的污物浸透,他也浑然不觉。

冰冷的瓷砖寒气透过薄薄的衬衫侵入骨髓,让他滚烫的身体一阵阵发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搁浅在岸上濒死的鱼。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不是悲伤,是那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被欺骗得彻头彻尾、被命运狠狠踩在烂泥里的极度屈辱和绝望!咸涩的液体混着嘴角的血丝和污物,糊了满脸,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向前方镶嵌在墙上的巨大镜面。

镜子里映出一个男人:头发凌乱得像鸡窝,几缕被冷汗浸湿的额发黏在惨白的额头上,脸颊上沾着呕吐物的痕迹和干涸的血丝,眼睛红肿得像烂桃,眼神涣散、空洞,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临疯狂的绝望。嘴角还挂着涎水和一丝狼狈的血迹。身上那套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打造的昂贵西装,此刻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胸口沾满污渍,像一块华丽又肮脏的裹尸布。

这就是他?费小极?那个在短短几年里从一个街头烂泥扶摇直上、坐拥千亿商业帝国、翻云覆雨的cEo?

哈!哈哈哈!

一个彻头彻尾的、天大的笑话!

他死死瞪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倒影,瞳孔深处,那团被恐惧暂时压制的复仇火焰,并没有熄灭,而是在这极致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中,开始发生一种诡异而剧烈的蜕变!不再是起初那种不顾一切的、想要同归于尽的狂暴,而是在疯狂地压缩、凝聚!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幽暗、越来越危险!

那火焰不再是红色,而是变成了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般的黑色!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洗手间里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沉重喘息。

费小极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涣散的目光猛地聚焦,如同受惊的野兽。他僵硬地、艰难地扭动脖子,视线落在被他随意丢弃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洗手台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固执地亮着,发出幽幽的蓝光,映亮了旁边一个纯金的、造型夸张的骷髅头打火机——那是他当上“总裁”时,九爷亲手送给他的“贺礼”。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周教授。

费小极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周教授…那个头发花白、眼神清亮、总是不厌其烦想把他这滩烂泥往“正路”上引的老教授。是他在这疯狂、肮脏、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一还能嗅到一点“人味儿”的存在。每次他费小极满嘴跑火车、吹嘘自己如何“运筹帷幄”时,老教授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推推眼镜,眼中没有谄媚,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找他?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他费小极认贼作父十几年,他风光无限的根基是爹妈的尸骨堆成的?告诉他他现在想杀人,想毁灭一切?

一股强烈的倾诉欲夹杂着巨大的羞愧和难以言喻的脆弱,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费小极。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沾着污物和血丝的手指颤抖着,本能地伸向那个不断震动的手机。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手机外壳。

就在他即将按下接听键的前一秒!

脑子里“嗡”的一声!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九爷那双隐藏在阴影中、深不见底的眼睛,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混乱的意识里!那双眼睛,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正冷冷地、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盯着此刻狼狈不堪的他!李守财!这个名字带着血腥味,狠狠敲打着他的神经!

“操!”费小极猛地缩回了手,像被手机烫到了一样!后背瞬间被一层新的冷汗浸透!

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周教授?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知道了又能怎样?除了白白把他拖下水,给他招来杀身之祸,还能有什么结果?李守财的触角有多深?耳目有多广?他费小极根本无从知晓!也许…也许此刻就有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许这个电话…这个时间点打来的电话…本身就他妈的不是巧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再次浇头!刚才那股倾诉的冲动瞬间被冻得粉碎。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那铃声此刻听起来无比刺耳,像催命的符咒。

费小极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胸腔里那股冰冷凝聚的黑色火焰,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窜高了一截!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太猛,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胃酸味,呛得他喉咙一阵痉挛般的剧痛。

不能慌…不能乱…李守财!你想看老子崩溃?想看老子发疯?想看老子像条疯狗一样冲出去送死?然后轻轻松松踩死我?

呸!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一丝极其诡异、极其扭曲的笑容,如同爬出地狱的毒蛇,缓缓地、艰难地爬上了费小极惨白的嘴角。那笑容和他此刻布满泪痕、沾满污物的脸形成了最恐怖的对比。

他猛地抬手,用还算干净的西装袖口,胡乱地在脸上狠狠地抹了几把!抹去眼泪,抹去污渍,抹去嘴角的血丝!动作粗暴得如同在擦一块肮脏的抹布。

然后,他扶着冰冷的洗手台,双腿打着颤,却无比顽强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膝盖还在发抖,但他死死咬着牙关,下颌骨绷紧得像块石头。

他再次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头发依旧凌乱,脸色依旧惨白如纸,眼角还带着未褪的红肿。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深处,所有的混乱、脆弱、绝望、愤怒…都被一种强行挤出来的、近乎诡异的平静所覆盖!像一层薄冰,勉强封住了下面沸腾翻滚、择人而噬的熔岩!

他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拿起那只还在执着鸣唱的手机。指尖的颤抖在接触到冰凉的机身时,奇迹般地、一点点地稳了下来。

拇指,重重地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下一秒——

一种极其夸张、极其油滑、带着浓重醉意和无比亲昵的语调,如同排练了千百遍一样,极其顺畅地从费小极那还带着血腥味的喉咙里滚了出来:

“喂~~~?!教授啊——!哎呀呀!您老可算想起我来啦?哈哈哈哈哈!”他的声音拔得老高,充满了刻意的惊喜和亲热,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带着点撒娇似的黏糊劲儿,与他此刻冰冷如铁的眼神形成了最强烈的反差!

“想我啦?嗨!刚才正陪我家九爷喝点小酒呢!哎哟喂,老头子今儿个高兴!拉着我非要多喝两杯!拦都拦不住!这不刚…呃…”他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又得意的炫耀,“刚把他老人家哄睡下!您听听我这嗓子?都喝劈叉了!”

电话那头显然说了几句什么。

费小极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甚至更夸张地咧开了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但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像淬了毒的冰锥。他空闲的那只手,那只刚刚还抠着地毯、锤着马桶、沾满了污物和血渍的手,此刻却极其稳定地伸向了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冲下,他仔仔细细地、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每一根手指,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水流冲走了污血,却冲不掉指骨关节上那一片刺眼的红肿和破皮。

“哎呀!没事没事!真没事!”他对着话筒,声音甜得发腻,充满了虚假的关切和满不在乎,“我能有啥事儿?教授您就甭操心啦!九爷待我,那比亲爹还亲!啥都给我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不,刚还念叨着说要给我在城西再弄块地皮玩玩呢!老爷子疼我!哈哈哈!”

他一边用最轻快、最谄媚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一边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洗手台。目光,却穿过奢华洗手间虚掩的门缝,投向外面巨大落地窗外那片璀璨如星河、却又冰冷如深渊的城市灯火。

窗外的霓虹闪烁,无数高楼大厦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像无数巨大的、冰冷的墓碑。每一盏亮着的灯,都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窥探的眼睛。

“教授啊,”费小极的声音依旧带着醉醺醺的甜腻,但眼神深处那层薄冰下的黑色火焰,却燃烧得更加幽暗、更加决绝,“您老说得对啊!有些事儿…真急不得!得像熬汤,火候…得他妈的慢慢炖!”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品味着什么,嘴角那抹扭曲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

“您放心!我费小极心里有数!透亮着呢!好日子…还在后头!”

“咱爷俩…慢慢来!”

电话那头,周教授似乎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几句。费小极嗯嗯啊啊地应着,脸上的笑容如同画上去的面具,僵硬而完美。只有那只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剧烈地突突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手机捏碎!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柔软的皮肉里,掐出几个月牙形的、深可见血的凹痕!鲜血无声地渗出,沿着掌纹蜿蜒流淌,滴落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台面上,绽开一朵朵微小的、狰狞的猩红梅花。

剧痛从掌心传来,尖锐而清醒,死死压制着胸腔里那头疯狂咆哮、想要撕碎一切的凶兽!

终于,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响起的一刹那,费小极脸上那副精心雕琢的、油滑谄媚的笑容面具如同被瞬间击碎的玻璃,“哗啦”一声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痉挛般的扭曲和深入骨髓的狰狞!他猛地扬起手,恨不得将这只该死的手机连同里面虚伪的声音狠狠砸向那面映照着他耻辱的巨大镜子!

手臂高高扬起——

却在挥下的最后一厘米,硬生生地、如同石化般僵在了半空中!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镜中那个扭曲的自己。高高扬起的手臂,绷紧的肌肉线条,像一尊充满暴力美学的雕塑。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

扬起的手臂,最终没有落下。

费小极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收回了手臂。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他将那只沾了自己鲜血的手机,轻轻地、稳稳地放回了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然后,他再次望向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依旧惨白,眼神却不再有丝毫的迷茫和崩溃。那里面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平静。所有的情绪——滔天的仇恨、噬骨的恐惧、焚心的屈辱——都被强行压缩、冰封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凝结成最致命的核心。

他慢慢地抬起手,看着掌心那几个月牙形的、深可见血的伤口。鲜血还在缓慢地渗出,带来丝丝拉拉、尖锐清晰的刺痛。他用另一只同样沾着污渍和血丝的手指,极其缓慢地、近乎变态地用力按向那几个伤口!

“嘶——!”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猛地抽了口冷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这种痛,奇异地让他更加清醒!

他需要这痛!这实实在在、刻骨铭心的痛!这痛是锚,死死钉住他即将被仇恨和恐惧撕扯得四分五裂的灵魂!这痛是鞭子,狠狠抽打着他骨子里那点想要逃避、想要退缩的懦弱!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曾经在街头巷尾为了几块钱跟人打得头破血流、为了半块馊馒头能把尊严踩进泥里的底层烂仔费小极,并没有消失。那个烂仔最深刻的生存本能,那如同蟑螂般顽强的、为了活下去可以忍受一切屈辱的韧性,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被激活!

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像毒蛇一样蛰伏!像鬣狗一样忍耐!像最狡猾的狐狸一样伪装!直到…直到能把尖牙利齿,狠狠扎进仇人的喉咙!

他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那身昂贵的、此刻却沾满污秽的西装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像一副华丽的金枷锁。他粗暴地撕扯着衬衫的扣子,昂贵的贝壳扣子“噼啪”崩落,掉在光洁的地面上,滚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车流如同流动的光河。远处那座最高的、如同王者权杖般矗立在城市中央的李氏集团总部大厦,在无数灯光的簇拥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无言的嘲讽。

就在那片冰冷璀璨的光河之下,无数卑微的灵魂在挣扎。

就像他记忆中,那个永远散发着油烟味儿的狭窄出租屋。

就像那个下着冷雨的黄昏,爹粗糙的大手在他刺猬头上揉搓的力道。

就像妈蹲下来时,眼角深刻的皱纹和那句带着疲惫却温柔的承诺:“妈回来给你带糖葫芦,挑最大最红的…”

冰冷的玻璃窗上,映出费小极模糊的身影。他伸出那只还在渗血的手掌,缓缓地、紧紧地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隔着厚厚的玻璃,仿佛能触摸到那座遥远大厦冰冷的轮廓。

鲜血,在洁净的玻璃上印下一个模糊、粘稠、狰狞的手印。像是一个无声的烙印,一个来自地狱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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