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去时，仙山的灵田泛着细碎的银光。凝魂草的叶片上还沾着露水，被风一吹，水珠滚落进泥土里，没入灵脉滋养的土地中 —— 这是商鞅去年亲手开垦的灵田，那时念秦还只会画简单的守心纹，阿鸾也刚学会载着少年绕着灵泉飞。如今田埂边的守心花已开得满陇，可屋前却少了父子俩的身影，只剩白雪独自站在青石台前，指尖拂过观尘镜上的露水，镜面映出她单薄的身影，也映出远处终南山的方向。
商鞅和念秦已走了三日。这三日里，白雪每日都会加固两次防护阵，将灵田的凝魂草收割晾晒，再把丹炉里的破邪符整理好 —— 她知道，等父子俩回来，这些都会派上用场。今早整理完灵田，她想着去木屋的书架上找些关于 “浊灵魔气” 的古籍，却在书架最深处，摸到了一个蒙着灰尘的木盒。
木盒是老松木做的，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一道简单的守心纹 —— 那是百年前商鞅刚修仙时，为了给她装凡间物件亲手做的。白雪坐在木屋的木椅上，轻轻打开木盒，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的物件被叠得整齐，像是从未被遗忘，却也许久未曾触碰。
最上面是一枚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着 “商君府” 三个字，边缘还留着细微的磕碰痕迹。白雪指尖抚过令牌上的纹路，眼眶忽然发热 —— 这是秦孝公二十二年，孝公赐给商鞅的令牌。那时商鞅刚推行完第二次变法，废井田、开阡陌，秦国的粮仓渐渐满了，孝公特意在咸阳宫设宴，亲手将这枚令牌递给商鞅，笑着说：“商君为秦鞠躬尽瘁，此令牌可自由出入宫闱，往后秦地之事，商君可自行决断。”
那天晚上，商鞅拿着令牌回到府中，兴奋地拉着她的手，在灯下说着变法的规划：“白雪你看，再过十年，秦国定能国富兵强，到时候我们去函谷关外看看，看看天下的景象。” 她当时笑着点头，为他温了一壶酒，看着他眼中的光 —— 那是属于凡间的、为理想燃烧的光，后来她在仙山的岁月里，再也没见过那样炽热的光。
令牌下面，是一张泛黄的麻纸拓片。拓片上的字迹是小篆，笔画工整，写的是惠文王元年颁布的《垦草令》补充条文。白雪的指尖微微颤抖 —— 惠文王嬴驷，那个当年因 “私斗罪” 被商鞅处以劓刑的太子，后来继承了王位。商鞅被车裂的那天，咸阳的天是灰色的，她躲在城外的破庙里，听路过的百姓说，新王虽杀了商鞅，却依旧推行他的新法。
她还记得，商鞅死后，她偷偷回到咸阳，在他的府邸废墟里，捡到了这张被烧焦边角的拓片。那时拓片还带着烟火气，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抚平，藏在怀里，像是藏着商鞅未完成的心愿。如今拓片上的字迹虽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 “奖励耕织，军功授爵” 的字样 —— 这些条文，后来成了秦国统一六国的根基，可制定条文的人，却早已化为尘土。
木盒最底下，是一小缕黑色的发丝，用红色的丝线系着。白雪拿起发丝，指尖轻轻摩挲 —— 这是商鞅当年在咸阳时，她为他修剪头发时留下的。那时他忙于变法，常常几个月不回家，头发长了也顾不上剪，她便在灯下为他梳理，剪下过长的发丝，想着留个念想。后来他修仙后，头发渐渐泛了些青色，可这缕凡间的黑发，却依旧漆黑如墨，像是凝固了那段岁月。
“孝公、惠文王、景监、车英……” 白雪轻声念着故人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们当年期盼的秦国，早已统一了天下，可你们却都不在了。” 百年时光，对修仙者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对凡间人来说，却已是几代人的更迭。秦孝公的知遇之恩，惠文王的复杂心思，那些为变法流血的旧人，如今都成了史书上的名字，唯有变法的功绩，还留在凡间的土地上。
她想起百年前刚到仙山时，商鞅常常对着咸阳的方向发呆，说想念咸阳的酒，想念府里的老仆，想念百姓谈论新法时的笑容。那时她总劝他，仙山有灵泉有灵田，比凡间安稳，可她心里知道，他从未真正放下过凡间的那段岁月 —— 那是他用一生去奋斗的时光，是他从凡人变成修仙者，却依旧珍藏在心底的执念。
就在白雪沉浸在回忆中时，手中的木盒突然倾斜，一本藏在盒底的古籍掉落在地上。古籍的封皮是深蓝色的，上面写着《秦地灵脉考》，是当年她和商鞅在终南山的一处古洞里找到的，里面记载着秦国各地的灵脉分布，他们之前只翻看过几页，后来忙着修炼，就把它忘了。
白雪弯腰捡起古籍，随手翻开，却在中间的篇章里，看到了 “界碑” 两个字。她心中一动，仔细读了起来 ——“上古仙凡界碑，立于终南山主峰之阴，其基深连秦地灵脉。周显王三十五年，商君鞅行新法于秦，废井田、奖耕战，百姓归心，民力渐盛。民力盛则灵脉旺，灵脉旺则界碑镇邪纹愈固。故秦地灵脉不衰，界碑不崩；秦地灵脉若竭，界碑则危。”
“什么？” 白雪的眼睛猛地睁大，手中的古籍差点掉落在地，“商鞅当年的变法，竟与界碑有关？” 她反复读着那段文字，心中满是震惊 —— 原来商鞅推行新法，不仅让秦国强大，还间接滋养了秦地的灵脉，而灵脉的旺盛，又加固了界碑的镇邪纹。也就是说，商鞅在凡间的作为，竟在不知不觉中，守护了仙凡两界的屏障！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凡间灵气开始复苏时，商鞅曾说过，秦地的灵气浓度比其他地方高。那时他们只当是巧合，现在才明白，是秦地的灵脉因新法的推行，早已比其他地方旺盛，所以灵气复苏时，秦地才会先感受到。而如今界碑松动，会不会是因为秦地的灵脉，在百年间渐渐衰退了？
白雪站起身，走到观尘镜前，注入灵气。镜面亮起，映出终南山的景象 —— 黑风谷的魔气比三日前提浓了不少，黑袍人还在挖掘界碑，坑洞周围的邪符泛着暗红的光，像是在加速炼化凡人的灵气。她又转动镜面，看向秦川大地 —— 曾经的咸阳城早已变成了繁华的城镇，街道上车水马龙，百姓的生活安稳，可空气中的灵脉气息，却比仙山外围还要微弱。
“原来如此……” 白雪轻声说道，心中有了一丝明悟，“界碑的松动，不仅是黑袍人的破坏，还有秦地灵脉的衰退。若是能重新滋养秦地的灵脉，说不定能加固界碑的镇邪纹。” 可如何滋养灵脉？她不知道，商鞅也不知道，或许只有找到更多关于秦地灵脉的古籍，才能找到答案。
就在这时，观尘镜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镜面中的景象瞬间切换 —— 不再是终南山，也不是秦川大地，而是仙山的外围！数十道黑袍人的身影，正朝着仙山的方向走来，他们手中的引魂铃泛着刺眼的红光，铃身缠绕的阴魂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上的魔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
“黑袍人！他们要偷袭仙山！” 白雪心中一紧，立刻收起古籍和木盒，快步走到木屋墙边，取下挂在那里的守心剑。她知道，商鞅和念秦不在仙山，她必须守住这里，不能让黑袍人破坏仙山的防护阵，更不能让他们找到灵田中的凝魂草 —— 那是他们对抗魔气的关键。
白雪冲出木屋，朝着防护阵的阵眼跑去。她指尖泛着青光，快速在阵眼的灵纹木上画着守心纹，每一道纹路都泛着强烈的灵光，将防护阵的光芒从青蓝色，变成了更坚固的淡金色。“阿鸾还没回来，商鞅和念秦也不在，我必须撑住。” 她在心中默念，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防护阵外，黑袍人的身影越来越近。为首的黑袍人举起引魂铃，轻轻摇晃，铃音瞬间穿透空气，朝着防护阵袭来。防护阵的淡金色光芒剧烈晃动，阵眼的灵纹木发出 “咯吱” 的声响，像是快要承受不住铃音的攻击。
白雪咬紧牙关，从怀中取出三张贴好的破邪符，捏在手中，对着防护阵的方向掷了出去。破邪符在空中炸开，淡金色的光芒扩散开来，与防护阵的光芒融为一体，瞬间抵挡住了引魂铃的铃音。“黑袍人，想破我仙山的防护阵，没那么容易！” 她高声喊道，声音带着坚定，没有丝毫畏惧。
为首的黑袍人看到破邪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一声：“白雪，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守住仙山吗？商鞅和你儿子都不在，今天我就要踏平仙山，把这里的灵脉，都献给邪神！”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黑袍人，数十道魔气触手从地面窜出，朝着防护阵的阵眼袭来。
白雪快速移动脚步，在每个阵眼的灵纹木旁都贴上一张破邪符。魔气触手撞上防护阵，发出 “滋滋” 的声响，黑色的汁液溅在地上，瞬间被防护阵的光芒蒸发。她知道，黑袍人的目标是阵眼，只要守住阵眼，防护阵就不会被攻破。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白雪的灵力消耗了不少，额头上渗出冷汗，可她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想起商鞅临走时说的话：“白雪，仙山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 她想起念秦抱着她的腿，说 “娘，你要保护好自己”，想起木盒里的青铜令牌和黑发，想起秦孝公的知遇之恩，想起商鞅变法的初心 —— 这些都是她要守护的东西，她不能放弃。
就在白雪快要支撑不住时，观尘镜突然传来 “嗡” 的一声轻响。她抽空看了一眼镜面，只见终南山的方向，闪过一道青色的灵光 —— 是商鞅的守心剑！他和念秦，回来了！
白雪心中一喜，灵力瞬间恢复了不少。她举起守心剑，对着防护阵外的黑袍人喊道：“你们的死期到了！商鞅回来了，你们再也别想破坏仙山！”
为首的黑袍人看到观尘镜中的灵光，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不是商鞅的对手，若是等商鞅回来，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咬牙挥手：“撤！下次再找机会踏平仙山！”
黑袍人快速撤退，魔气渐渐消散在山林中。白雪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靠在灵纹木上，大口喘着气。她看着终南山的方向，眼中满是期待 —— 商鞅和念秦，终于要回来了。
夕阳西下，灵泉泛着金色的波光。白雪坐在木屋前的石阶上，手中拿着那本《秦地灵脉考》，仔细翻看着关于秦地灵脉的记载。她想着，等商鞅回来，一定要告诉他界碑和变法的联系，告诉他秦地灵脉的重要性。或许，他们可以一起去秦川故地看看，看看两千年后的人间，看看那片因变法而兴盛的土地，如今是什么模样。
她想起木盒里的青铜令牌，想起咸阳的酒，想起商鞅当年的笑容。或许，仙山不再是唯一的归宿，凡间的秦川，才是他们真正的根。界碑松动，仙山不再隐秘，或许这正是他们回到凡间，重新守护那片土地的机会。
（第 69 章 完）
下章预告：
章七十：夫妻商议下山去，看看秦川新世间
归山叙旧定心意：商鞅带着念秦回到仙山，看到平安无事的白雪，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三人围坐在木屋中，白雪将木盒里的旧物和《秦地灵脉考》的发现一一告知，商鞅听闻变法与界碑的联系，眼中满是震惊，也生出了重回秦川的念头 ——“当年我在秦川推行新法，如今秦川的灵脉关乎界碑安危，我们该回去看看。”
仙山托付盼归期：念秦听说要去凡间，兴奋地收拾起自己画的守心纹纸，阿鸾也在一旁啾鸣，像是在期待凡间的景象。白雪和商鞅商议后，决定将仙山托付给赶来支援的凡间修者林墨，让他帮忙照看灵田和防护阵，“等我们查明秦川灵脉的情况，就回来与你们汇合，共同对抗黑袍人。”
整装待发赴秦川：第二日清晨，白雪将破邪符和疗伤丹装进行囊，商鞅带上守心剑和界碑碎片，念秦抱着阿鸾，一家三口站在仙山边缘。商鞅踏上守心剑，带着白雪和念秦，朝着秦川的方向飞去。灵泉的水光渐渐远去，仙山的轮廓消失在云层中，他们的心中，既有对凡间的期待，也有对未知危机的警惕 —— 两千年后的秦川，会是怎样的景象？那里的灵脉，又能否帮助他们加固界碑？
凡间初遇生感慨：飞行半日，他们落在一处热闹的城镇外。城镇的高楼比仙山的木屋还要高，街道上的 “铁盒子”（汽车）飞驰，行人手中的 “奇异方块”（手机）闪烁着光芒。念秦好奇地拉着白雪的手，指着街道上的景象：“娘，你看！那些东西好奇怪！” 商鞅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起百年前的咸阳，心中满是感慨 —— 岁月变迁，秦川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可这片土地的气息，却依旧让他感到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