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这口气,像是从肺里狠狠挤出来的,带着火药味儿。
华东盯着叶晨峰那张不慌不忙的脸,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堂堂警察局副队长,肩上扛着星,手里握着权,结果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当众威胁?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警界混?茶水间里随便一句“连个毛头小子都镇不住”,就够他喝一壶的。
更何况,九哥可是给他塞过不少“心意”的——逢年过节的红包、高档烟酒往家里送,连他老婆生日都派人去酒店包了场。这份人情,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还。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狂得没边的家伙,到底有几斤几两,是不是真以为拳头硬就能横着走?
“呵……呵呵呵。”他喉咙里滚出一串冷笑,像是铁砂磨过生锈的齿轮,“好啊,很好。小子,等你进了局子,我倒要瞧瞧你这张嘴还能硬多久?”
就在这时,一个颤抖却坚定的声音插了进来:“警、警察同志,是他们……是这些流氓要欺负这两个小姑娘,你们可不能颠倒黑白啊!”
说话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上挂了彩,嘴角渗血,衣角破了个大洞,手里拄着一根断了半截的拐杖。他是被九哥手下推搡时撞到栏杆上的,肋骨估计断了一两根。
唐欣紧紧扶着他,眼眶发红:“对!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你们抓人也得讲证据吧?为什么反倒是好人被抓?”
“死老头,你闭嘴!”保安队长缩在华东身后,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谁看见了?站出来作证啊!”
人群沉默。
一个个低着头,眼神闪躲,脚步往后退。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假装接电话,还有人干脆转身就走。不是没人知道真相,而是谁都清楚——这时候站出来,得罪的可不只是几个保安,背后牵扯的是九哥的地盘,是警队内部的势力网。
“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华东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刮过叶晨峰,“这小子亲自动手,一脚踢废了两个人,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还能造假?至于你们说的‘逼迫’?证据呢?证人呢?”
“你……你们……”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地砖上像一朵凋零的花。
“我们警察是保护市民的。”华东语气淡漠,仿佛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通报,“但有些人嘛,只会制造混乱,扰乱治安,算不上什么‘市民’。”
话音未落,他一挥手:“把他们全带回局里!一个不留!”
身后的六名警察立刻上前,手铐哗啦作响,动作干脆利落。枪口也稳稳地顶在了叶晨峰太阳穴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皮肤,仿佛下一秒就要引爆。
“别耍花样。”华东眯起眼,“子弹不长眼睛,可不管你是不是英雄。”
而地上跪着的九哥,两条腿已经彻底变形,像麻花一样扭曲着。他咬牙切齿,眼中全是怨毒:“小杂种……我九哥发誓……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把你剥皮抽筋,吊在城门口喂狗!你等着……你逃不掉的!”
保安队长和四名手下站在一旁,满脸得意,仿佛已经看到叶晨峰蹲号子的画面。其中一人还低声嘀咕:“再能打有个屁用?这世道,拼的是关系。这小子完了。”
“活该!谁让他嚣张?”
“装什么高手?现在怂了吧?”
周围的闲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这些人平日里活得憋屈,见不得别人出头,如今看到有人栽跟头,心里竟莫名舒坦。嫉妒从来不是强者的情绪,而是弱者的狂欢。
可就在这一刻,远处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僵局。
“华、华副队长!你们这是干什么!?”
来人穿着警长大氅,额头上全是汗,一边喘气一边快步冲过来——正是南区分局大队长杜金。
他原本走在队伍最后,刚从厕所出来,远远就瞅见一群人围在二楼走廊。走近才发现,中间那人竟是叶晨峰!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华东居然拿枪指着叶晨峰的脑袋!
那一瞬间,杜金感觉自己的膀胱又要爆炸了——不是因为尿意,而是吓得差点失禁。
他还记得上次李家的事。若不是叶晨峰抬手放他一马,他早就被上司一脚踹出警队,回老家种红薯去了。而且他的顶头上司朱茂德,临走前特意把他叫进办公室,一字一句地说:“以后但凡遇到叶晨峰,不管他对错,你都得站他那边。听懂了吗?”
这句话,杜金每天睡前默念三遍,生怕忘了。
可偏偏这个新来的副队长华东不知道这些门道!昨天刚调来南区,还热情地请全队吃饭,饭桌上聊得热火朝天,结果警铃一响,集体出动。杜金心想正好借机拉近关系,谁知道一泡尿的工夫,天就塌了!
他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早知道就不该去上厕所!憋死也值得啊!
而叶晨峰呢?
依旧站着,双手插兜,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华东越看他这副模样越窝火:“装!继续装!你以为我不懂?你心里早他妈怕得不行了!”
叶晨峰轻轻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我打个赌——你待会会跪下来,像条摇尾巴的狗一样求我原谅。但我不会接受。因为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枪指着我的头。”
“哈?”华东差点笑出声,“我给你道歉?你脑子进水了吧?等回了局子,我看你怎么笑!”
“华副队长!”杜金终于喘匀了气,一把推开身边的警察,几乎是扑到前面来的,“你这是执行什么任务?谁给你的命令?”
华东一愣,随即堆起笑脸:“大队长,这小子当众行凶,打残两人,我正准备带回去审问。既然您来了,那就由您定夺!”
脸上的怒火像被浇了桶滚油,越烧越旺,连站在一旁的华东都察觉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忖:“这小子该不会跟杜大队长有旧怨吧?不然杜队怎么一副要吃人的眼神?”
眼见气氛紧张,华东赶紧堆起笑脸,试图缓和局势:“大队长,您别为这种凶徒动肝火,伤了身子不值当。等会儿到了局子里,我亲自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话音未落——
“教训你妈个头!”
“啪”的一声脆响,巴掌清脆得像是过年甩鞭炮,杜金反手就给了华东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刮子。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不敢吹。
紧接着,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刚才还威风凛凛、趾高气扬的杜大队长,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屁颠屁颠地小跑着来到叶晨峰面前,腰弯得比鞠躬礼还标准,满脸赔笑:“叶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来晚了!要是早知道这些人敢对您无礼,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华东整个人僵在原地,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出了幻觉——堂堂南区刑警大队长,居然对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点头哈腰?这他妈是什么剧本?
可更让他心凉的是,叶晨峰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此刻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你最好祈祷你的警服还能穿多久。”“……你会像条狗一样求我原谅,但我不会给机会。”
这些话原本听来狂妄,现在却像预言般一一应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咬牙冷笑:怕什么?老子背后有人!
他姐姐可是朱茂德局长的“枕边人”,这事整个分局没人知道,毕竟见不得光。要不是这层关系,他一个普通警校毕业生,能这么快坐上副队长的位置?就算眼前这位叶先生和杜金有点特殊关系,他也还有朱局长这张王牌捏着,不怕翻船。
于是他强撑底气,梗着脖子吼道:“杜金!你什么意思?打我?我好歹也是副队长!不是你随便呼来喝去的下人!”
这一嗓子喊出去,原本吓得脸色发白的九哥和五个保安顿时又支棱了起来。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看来华副队不是孤身一人,背后有靠山啊!刚才那点恐惧立马烟消云散,甚至有人悄悄挺直了腰板。
然而杜金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华副队长?呵,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叶先生是清白无辜的好人,你倒好,拿着枪指着人家脑袋,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我看你是真不想在这警队混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其实杜金并不知道华东姐姐和朱茂德的关系——但这根本不重要。
他知道一件事就够了:朱茂德见了叶晨峰,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叶少”。别说是个情妇,就算朱茂德亲儿子惹了这位爷,他也得亲手绑了送上门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