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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万财几乎是跌进二堂的。那身簇新的团花绸缎员外服,裹着他骤然瘦削下去的身板,显得空荡荡的,活像衣服架子挑着。他脸上精心涂抹的胭脂水粉,也掩不住眼下的青黑和额头的虚汗,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鬓角。一进门,那对精明的老鼠眼就飞快地扫过陆明渊案头——那几块熔毁扭曲的靖王私印残片、一小袋暗红如血的“爆炎砂”,还有那封朱砂写就、透着杀气的警告信,依旧刺眼地摊在那里。柳万财的膝盖骨顿时软了,“噗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草民…草民柳万财,叩见…叩见青天大老爷!” 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哭腔。

陆明渊没叫起,只端坐案后,目光沉沉地落在他匍匐的脊背上,像压着千斤巨石。堂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更添几分凝滞。

“柳员外,”陆明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令嫒前脚刚在衙前演了一出‘柚子叶洗晦’,柳员外后脚便至,倒是父女连心。不知柳员外此来,是又要献上何等‘驱邪避祸’的妙法?还是…终于想清楚了那缺失的一页账目,以及那‘七叶莲’的勾当?”

“账目!七叶莲!”柳万财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大人!大人明鉴!草民…草民不敢再有任何隐瞒!那账…那账目缺失的一页,是被…是被疤脸张的人抢走的!就在…就在查封‘如意号’的前一天夜里!他们…他们拿着刀闯进草民书房,硬生生撕走的啊!草民…草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事后也不敢声张,怕…怕他们报复啊!”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至于那‘七叶莲’…”柳万财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度恐惧,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东西,“是…是慈云寺!是慈云寺那个…那个死鬼住持慧空!不…不是他!是他死后…是后来…后来找上草民的人!他们拿着画着七叶莲的铜牌…逼着草民…逼着草民用柳家的船,给他们运…运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大人!草民是被逼的!真是被逼的啊!草民若是不从,他们就要…就要草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那帮人…那帮人是真的会邪法啊!”他浑身筛糠般抖起来,伏在地上,额头咚咚地磕着地砖,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邪法?”陆明渊眉峰微挑,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整个二堂,“说清楚!什么人?用什么邪法逼你?那些画着七叶莲铜牌的人,除了逼你运货,还做了什么?慈云寺如今是谁在主事?”他语速不快,但每一个问题都像冰冷的铁钩,直刺要害。

柳万财的哭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陆明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眸子,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张着嘴,喉头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恐惧的喘息。那晚闯入者的黑袍、兜帽下模糊的脸、还有他们留下的那句如同诅咒般阴森的低语——“多嘴一句,灭门绝户!”——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他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绝望地乱瞟,最终又重重地磕下头去,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呜咽。

“大人…饶命…草民…草民真的…真的不敢说啊…” 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濒死的恐惧。

陆明渊盯着他抖成一团的背影,眼神锐利如刀。他知道,真正的恐惧已经彻底压垮了这个商人,再逼问下去,只怕会把他逼疯,也问不出更多。那股盘踞在暗处的势力,对柳万财这种人的掌控,远比想象的更阴毒深入。他沉默了片刻,那股无形的压力稍稍收敛。

“罢了。”陆明渊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更冷,“你既不敢言,本官也不强求。只是柳员外,令嫒今日所为,已属扰乱公堂。念她初犯,又刚从囹圄出来,心神不宁,本官不予追究。但若再有下次…”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警告比任何刑罚都更具威慑力。

柳万财如蒙大赦,头磕得更响:“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草民回去一定严加管束!一定严加管束!”

“起来吧。”陆明渊淡淡道。

柳万财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双腿还在发软,他胡乱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和涕泪,努力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谄笑:“大人…大人明察秋毫,为民除害,还我清河朗朗乾坤!草民…草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特意…特意备下了几坛上好的‘洗晦酒’,乃是取深秋初霜后的青梅,佐以古法酿制,清冽醇厚,最能涤荡邪秽,安神定魄…恳请大人和诸位官爷,务必赏脸!权当…权当是草民和柳家上下,为之前的糊涂,向大人赔罪!也为…也为大人此番大功,聊表庆贺之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回头朝门外招手。两个柳家的健仆,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硕大的、用红绸封口的青釉酒坛走了进来。那酒坛样式古朴,釉色温润,看着确实不俗。

“洗晦酒?”陆明渊的目光淡淡扫过那酒坛,“柳员外有心了。只是本官素来不喜饮酒。”

“啊…这…”柳万财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立刻又堆起更热切的笑容,“大人清廉自持,草民佩服!只是…只是此酒确实难得,酿制不易,更兼…更兼有‘慈航普度’之效,乃是…乃是佛门净地加持过的福泽之水!大人便是浅尝一口,或是分与衙中诸位劳苦功高的官爷,也是草民的一片心意啊!求大人…求大人成全!”他再次作揖,姿态放得极低。

“佛门净地?”陆明渊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眼神微微一凝,嘴角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看清,“慈云寺?”

柳万财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连忙低头掩饰:“是…是…沾了些佛光,沾了些佛光…”他含糊其辞,不敢深说。

陆明渊看着他那副惶恐又极力掩饰的模样,沉默了几息。大堂内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烛火跳跃,将柳万财佝偻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晃动。

“既是柳员外一番‘诚心’,”陆明渊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声音听不出喜怒,“雷震。”

“在!”一直如同铁塔般侍立在门边的雷震立刻应声。

“把柳员外的‘洗晦酒’收了,抬去后院。”陆明渊吩咐道,目光依旧落在柳万财身上,“柳员外既说是庆功酒,那今晚,本官就在后衙设个简单的庆功宴。柳员外,也留下喝一杯吧。”

柳万财猛地抬起头,脸上混合着惊愕、狂喜和一丝更深的不安,嘴唇翕动着:“草民…草民谢大人恩典!谢大人恩典!”他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真被留下了!这“洗晦酒”,终于送出去了!

暮色四合,县衙后衙的小花厅里,难得地点起了几盏稍显明亮的灯笼。一张不大的八仙桌摆在中央,上面除了几样简单的衙门伙房做的家常菜,最显眼的,便是柳万财献上的那坛硕大的青釉“洗晦酒”。红绸封口已经揭去,露出里面澄澈微黄的酒液,一股清冽中带着独特酸甜果香的酒气弥漫开来,倒是颇为诱人。

桌边围坐的人不多。陆明渊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雷震坐在他右手边,魁梧的身躯几乎占了大半个条凳,此刻正盯着那坛酒,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显然是被那酒香勾起了馋虫。玲珑坐在雷震旁边,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酒坛,又时不时瞟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柳如眉。柳如眉换了一身素净些的藕荷色衣裙,脸上脂粉也淡了,低眉顺眼地坐在柳万财身边,手里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柳万财则显得坐立不安,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上的陆明渊。

气氛有些沉闷。白天衙前的那场闹剧和柳万财在二堂的失态,如同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众人之间。

“咳咳,”柳万财干咳两声,努力打破僵局,他站起身,拿起桌上一个青瓷酒壶,脸上挤出最热情的笑容,“承蒙大人不弃,赏光饮这杯‘洗晦酒’。此酒甘冽,最宜开怀。草民…草民先给大人满上!”他绕过桌子,姿态恭敬地走到陆明渊身边,小心翼翼地执壶,向陆明渊面前那只素白瓷杯里倾注酒液。澄澈的酒线落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酒香愈发浓郁。

陆明渊垂着眼睑,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并未言语。

柳万财又依次给雷震、玲珑和自己的女儿倒上酒。给雷震倒时,雷震毫不客气地把杯子往前一推,粗声道:“倒满!倒满!柳员外,你这酒闻着不赖!”柳万财连声应着,给他倒得几乎要溢出来。轮到玲珑时,玲珑笑嘻嘻地摆摆手:“柳员外,我可不胜酒力,意思意思就好啦!”柳万财依言只倒了小半杯。最后给自己和柳如眉倒上。

柳万财重新坐下,双手捧起自己的酒杯,对着陆明渊,脸上是十二万分的诚恳:“大人!草民柳万财,代柳家上下,敬大人一杯!大人明察秋毫,力破奇案,还我清河安宁!更对草民和小女宽宏大量,不予深究!此恩此德,柳家没齿难忘!这杯酒,既是洗晦,也是赔罪,更是为大人贺功!草民先干为敬!”他说得声情并茂,仰头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得急了,呛得咳了两声,脸也涨红了。

柳如眉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双手捧着小小的酒杯,怯生生地看向陆明渊,声音细弱蚊蝇:“墨…陆大人…如眉…如眉也敬您一杯…谢…谢大人开恩…”她说完,也慌忙仰头喝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液入喉,激得她眼圈又有点泛红,强忍着才没咳出来。

陆明渊的目光在柳万财那张涨红的、写满“诚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柳如眉那双含着怯懦、委屈和一丝残余倾慕的眼眸。他缓缓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却没有立刻饮下。指尖在光滑冰凉的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柳员外,”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你这‘洗晦酒’,酒香清冽,确非凡品。只是不知…”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电,直射柳万财,“这‘慈航普度’的酒方,是慈云寺哪位大师傅所赐?慧空已死,莫非…寺中还有高人?”

“哐当!”

柳万财手中的空杯,毫无征兆地从他指间滑落,砸在青砖地面上,瞬间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花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连嘴唇都在剧烈地哆嗦,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恐惧,死死地盯着陆明渊。那眼神,比在二堂被逼问时更加绝望!仿佛陆明渊口中吐出的不是问题,而是催命的符咒!

“大…大…大人…”柳万财喉咙里咯咯作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抽气,身体筛糠般抖起来,几乎要从凳子上滑下去,“草…草民…草民…”

“爹!”柳如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摇摇欲坠的父亲,脸上也满是惊恐和不解。

雷震和玲珑也被这动静惊得放下了酒杯。雷震浓眉紧锁,狐疑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柳万财。玲珑则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柳万财,又看看陆明渊,再瞅瞅那坛酒,小脸上满是探究。

陆明渊却仿佛对柳万财的失态视若无睹。他依旧稳稳地端着那杯酒,神情淡漠,甚至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都没有消失。他不再看柳万财,目光转向桌中央那坛青釉酒坛,修长的手指屈起,轻轻叩了叩光滑冰凉的坛壁。

笃,笃。

声音不大,却像敲在柳万财紧绷欲断的心弦上。

“酒是好酒,”陆明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所有人说,声音平静无波,“可惜,沾了不该沾的东西。柳员外,你说是不是?”

柳万财彻底瘫软下去,若不是柳如眉死死扶着,他几乎要滑到桌子底下。他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有粗重而恐惧的喘息。花厅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微响和他绝望的喘息。

陆明渊终于将目光从酒坛上移开,重新落回自己手中的酒杯。他手腕微抬,杯沿凑近唇边。

就在那琥珀色的酒液即将沾唇的瞬间——

“大人!”

一声惊雷般的大吼炸响!雷震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得桌子都晃了一下,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明渊的酒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这酒…这酒怕是不干净!让俺老雷先尝尝!”

话音未落,他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已经闪电般伸出,目标却不是陆明渊的酒杯,而是旁边柳万财面前刚被倒满还没来得及喝的那一杯!他动作快得惊人,一把抄起那杯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仰头就灌了下去!动作豪迈,喉结剧烈滚动,一杯酒瞬间见底!

“嗝——!”雷震重重打了个酒嗝,一抹嘴,把空杯“啪”地往桌上一顿,瞪着牛眼,瓮声瓮气地对陆明渊道:“大人!俺尝了!好酒!没毒!就是…就是劲儿挺冲!您…您慢点喝!”他拍着胸脯,一副“俺试过了,放心”的模样,只是那粗犷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含糊。

柳万财被雷震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得浑身一哆嗦,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脸上惨白依旧,眼神却更加复杂混乱。

陆明渊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看着雷震那一副憨直忠勇、实则带着点傻气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他终究没再说什么,手腕一翻,那杯“洗晦酒”倾洒在脚边的青砖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本官说了,不喜饮酒。”他淡淡放下空杯。

玲珑在一旁,小嘴微张,看着雷震那副样子,又看看地上洒掉的酒,眼珠骨碌碌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悄悄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好酒!果然是好酒!”雷震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又或许是酒劲真的开始上头,他不再管其他,径直抱起那坛青釉酒坛,也不用杯子了,对着坛口就“咕咚咕咚”豪饮起来!酒液顺着他虬结的胡须流淌下来,打湿了前襟。那豪放的姿态,冲淡了方才花厅里凝滞得令人窒息的气氛。

柳万财在柳如眉的搀扶下,勉强重新坐稳,看着雷震牛饮,脸上的恐惧稍退,却换成了更深的茫然和一丝绝望的灰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看着地上自己摔碎的酒杯碎片。

柳如眉则默默拿起酒壶,小心翼翼地走到陆明渊身边。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再次为陆明渊那只空了的素白瓷杯斟上了茶水(陆明渊早已示意换茶)。她的目光飞快地掠过陆明渊线条冷硬的侧脸,带着一种混合着敬畏、委屈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随即又飞快地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斟满茶,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立刻退回到父亲身边,安静地坐下,再不敢抬头。

“痛快!哈哈哈!”雷震终于放下了酒坛,坛子已空了大半。他黝黑的脸膛泛起浓重的红晕,眼神也有些发直,身体微微摇晃,显然已是酩酊大醉。他大笑着,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在旁边的玲珑肩膀上,力道之大,拍得玲珑一个趔趄。

“小…小麻雀!”雷震大着舌头,嘿嘿傻笑,喷着浓重的酒气,“你…你给俺倒酒!倒…倒满!俺老雷今天…高兴!跟着大人…破了大案!痛快!来…来划拳!五魁首啊…六…六六顺…”他胡乱地比划着手指,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倒,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玲珑…别…别揪俺胡子…痒…嘿嘿…”

话音未落,他那颗硕大的脑袋已经“咚”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坚硬冰冷的八仙桌桌面上!震得杯盘碗碟一阵轻响。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鼾声便响了起来,如同闷雷滚动。

“噗嗤!”玲珑再也忍不住,看着雷震那副狼狈的醉相,尤其是他侧脸压在桌面上,把半边胡子都压得翘了起来,像只炸毛的大猫,笑得前仰后合。

柳如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看着趴在桌上鼾声如雷的雷震,又看看笑得花枝乱颤的玲珑,紧绷的脸上也下意识地松弛了一瞬,露出一丝想笑又强忍着的古怪表情。

陆明渊的目光扫过醉倒的雷震,又掠过玲珑,最后落在花厅角落。那里,一个衙役正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那个空了大半的青釉酒坛。衙役将酒坛慢慢倾斜,露出坛底。灯笼昏黄的光线下,坛底内侧靠近边缘处,一圈细密的、极其不易察觉的阴刻纹路显露出来——正是那诡异的、如同活物般扭曲盘绕的七叶莲图案!

陆明渊的视线在那莲花纹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冰寒彻骨。他端起手边的清茶,浅浅啜了一口,目光投向花厅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看到了那盘踞在黑暗深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庞大阴影。

“邪法?”他心中无声冷笑,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轻轻划过,“装神弄鬼。这网…也该收了。”

花厅里,雷震的鼾声依旧响亮。玲珑眼珠一转,蹑手蹑脚地绕到雷震身后,看着他宽阔的、随着鼾声起伏的背脊,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她悄悄从袖中摸出一小截随身带着画眉用的青黛墨条,又蘸了点茶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雷震那身深色衙役常服的后背上,画了起来。

几笔勾勒,一只圆头圆脑、四脚朝天、惟妙惟肖的大王八便出现在雷震宽阔的背脊中央。

“噗…哈哈哈!”玲珑看着自己的杰作,终于憋不住,指着雷震的背,笑得弯下了腰。

柳万财茫然地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玲珑,又看看女儿强忍的表情,再偷眼觑着陆明渊那冷峻如冰山的侧脸,只觉得这顿“庆功宴”,吃得他如同身处炼狱,又冷又怕。他颓然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微微颤抖的双手,仿佛那上面也沾满了洗不掉的、来自慈云寺的阴冷莲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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