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输光了那笔天文数字般的借款、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后，潘彦州度过了人生中最煎熬的两天。 他如同惊弓之鸟，手机一有响动就吓得浑身一抖。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拉上厚厚的窗帘，试图用黑暗和寂静来麻痹自己，逃避那即将到来的恐怖现实。他甚至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山鸡那边能“忘了”这笔账，或者能宽限些时日。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
第三天下午，他的手机如同催命符般尖锐地响起。屏幕上闪烁的正是“山鸡”的名字。潘彦州 心脏狂跳，手指颤抖着，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和虚弱：“喂…鸡哥？”
电话那头，山鸡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职业化的、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潘少，没打扰您休息吧？给您提个醒儿，时间差不多了。”
“什…什么时间？” 潘彦州 心里咯噔一下，装傻充愣道。
“呵呵，潘少真是贵人多忘事。” 山鸡 的语气冷了几分，“咱们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借款周期是五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您还有两天时间准备资金。”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如同锤子敲在潘彦州的心上：“我可提醒您，两天后要是还不上，那可就是逾期了。逾期的利息，可不是按原来的五分算了，得按八分利滚利！到时候，您要还的可就不止四百万了。”
最后，山鸡 轻飘飘地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句，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当然啦，要是到时候您实在还不上，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按照规矩，上门去找潘区长聊聊，看看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毕竟，父债子还，子债父偿，天经地义嘛。”
“五天？！怎么这么快？！” 潘彦州 失声惊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当时只顾着拿钱，根本没仔细看合同条款！ 这利滚利的速度和毫不留情的逼债，让他彻底慌了神。
“合同就是规矩，潘少。” 山鸡 冷冷地回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潘彦州 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四百万！加上高得吓人的利息！他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他仿佛已经看到父亲得知此事后那暴怒到极点的面孔，以及自己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不仅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更可能彻底毁掉父亲的政治生涯！
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他 第一个想到的“救命稻草”就是陈海。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颤抖着拨通了陈海的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
“海…海哥！救我！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借我四百万！不，四百五十万！我…我闯大祸了！”
电话那头的陈海 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巨额借款搞懵了，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怀疑：“潘彦州你他妈疯了吧？张口就几百万？你当我是印钞机？”
被逼到绝境的潘彦州 只好带着哭腔，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在地下赌窝输掉几百万高利贷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海 听完，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那种地方玩玩就算了，你还真往死里送钱？那都是庄家控盘的，十赌十输！你猪脑子啊？！” 他骂够了，语气冰冷地甩下一句：“钱，我一分没有！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解决！有本事找你爸去！别来烦我！”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无情忙音，潘彦州 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在家里呆坐了一整天，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办法。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接下来的两天，他 采取了最愚蠢也最无奈的鸵鸟策略——躲在家里，紧闭门窗，不接任何电话，试图用这种方式逃避现实。
到了第五天，最后的期限。 山鸡的电话再次如约而至。潘彦州 看着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名字，如同看到索命的无常，惊恐地按下了静音键，任由电话响到自动挂断。
很快，一条冰冷的短信发了过来，文字如同判决书：
“潘少，不接电话解决不了问题。按合同，从明天起，利息按八分计算，并且追溯至借款第一天。再给您两天时间。两天后若未见还款，我们将按流程联系潘区长办公室。好自为之。”
看到这条短信，潘彦州 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仿佛看到整个世界在自己眼前轰然倒塌。不仅仅是巨额债务的压力，更是那种被所有人抛弃、走投无路的绝望感，将他彻底吞噬。
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官二代，此刻 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用枕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了压抑到了极致的、绝望的呜咽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浸湿了昂贵的真丝枕套。他知道，自己的天，真的塌了。而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最先被碾碎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第七天的夜晚，如期而至。
潘彦州 如同行尸走肉般蜷缩在卧室的角落，窗帘紧闭，房间里弥漫着食物残渣和绝望的气息。他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山鸡发来的最后通牒，字字如刀：“潘少，明天上午九点，准时拜访潘区长办公室。你好自为之。”
看到这条信息，潘彦州 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已经将他压垮，他甚至开始病态地幻想，也许……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就在他万念俱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时，手机突然又“叮”的一声，收到了一条新信息。他本能地不想理会，但鬼使神差地，还是瞥了一眼屏幕。
发信人赫然显示——李正阳！
潘彦州 浑身猛地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信息，内容简短得如同幻听：“要钱吗？四百万，我可以借你。今晚九点，河滨公园观景台，过时不候。”
这简短的十几个字，如同黑暗中劈下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濒死的神经！潘彦州 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什么恩怨、什么阴谋、什么代价……此刻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就像溺水将亡的人，哪怕眼前是一根带着倒刺的绳索，也会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
他 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家门，甚至来不及换掉身上那件皱巴巴、散发着酸臭味的t恤。
晚上八点五十分，河滨公园观景台。
夜风微凉，潘彦州 却急得满头大汗。他像个焦躁的困兽，在原地不停地转着圈，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生怕李正阳只是戏弄他，生怕这唯一的希望破灭。
当时针精准地指向九点整，一个修长而沉稳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从公园小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勾勒出李正阳 清晰冷峻的轮廓。
潘彦州 如同看到了救世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李总！你真的来了！钱……钱你真的能借给我吗？！”
李正阳 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潘彦州那狼狈不堪、几近崩溃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任何波澜：“钱，不是问题。” 他话锋一转，“但我的钱，不是白借的。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只要你能借钱给我，什么事我都答应！杀人放火我都干！” 潘彦州 迫不及待地喊道，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
李正阳 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没那么严重。带我去你借钱的那个公司吧。现在。”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那家名为“小额贷款”，实则是地下钱庄的门前。
山鸡 早已收到消息，摆足了架势。见到潘彦州进来，他猛地从老板椅上站起，脸上瞬间堆起凶神恶煞的表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洪亮得吓人：
“潘彦州！你他妈还敢出现？！今天要是拿不出钱来，老子先按规矩，留下你一只手再说！”
潘彦州 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下意识地躲到了李正阳身后，双手死死抓住李正阳的衣角。
李正阳 上前一步，将潘彦州护在身后，神色平静地看着山鸡，开口道：“钱，我还。多少，你算个数。”
山鸡 装模作样地拿起桌上的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通，然后报出一个数字：
“我这儿本金的，加上码场那边替你垫的，再算上这七天的利息……喏，总共是六百八十五万五千三！给你算个整数，六百八十六万！”
“六百八十六万？！” 潘彦州 从李正阳身后探出头，失声尖叫，脸瞬间惨白：“我……我明明只借了四百万！这才几天？！怎么变成这么多？！你抢劫啊！”
山鸡 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逾期按八分利滚利！潘少，你是数学不好呢，还是想赖账啊？” 他阴恻恻地补充道：“我相信，潘区长他老人家，肯定是讲道理、守合同的人，对吧？”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潘彦州。他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四百多万已是天文数字，这近七百万的巨债，让他连绝望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李正阳 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得令人心惊：“行。今天就结清。”
山鸡 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爽快！只要钱到账，立刻两清，合同当场销毁！”
李正阳 示意了一下，让失魂落魄的潘彦州留在外面大厅等候，自己则跟着山鸡走进了里面一间隐蔽的暗房。
暗房的门一关上，山鸡 脸上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的笑容，他压低声音道：“李总，您看我这戏……演得还成吧？那小子，估计屎都快吓出来了！”
李正阳 淡淡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本色出演，效果逼真。一会儿给你账户转五百万。”
“哎哟！李总您太客气了！” 山鸡 连忙摆手，“都是给张少办事，都是自家兄弟！您把本金给我就成，哪能多要您的钱！”
李正阳 拍了拍山鸡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那一百万，是给你的辛苦费。拿着带手下弟兄们喝茶吧。”
说完，李正阳 不再多言，转身推开暗房的门，重新回到了灯光昏暗的大厅。在那里，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的潘彦州，正如同待宰的羔羊般，等待着未知的命运。李正阳走过去，如同拎起一件物品般，将他带离了这个让他噩梦般的地方。
黑色的轿车如同幽灵般滑入这条连路灯都已废弃的偏僻小路，最终完全隐没在浓重的夜色里。 司机依言下车，走到远处背对车辆，沉默地抽着烟，只剩下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潘彦州 蜷缩在后座角落，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刚才在贷款公司经历的一切，如同噩梦般在他脑中反复播放。李正阳 则平静地坐在他对面，车窗外的黑暗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钱，我已经替你还清了。” 李正阳 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冰冷。“现在，该你为我做一件事了。”
说着，他 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看似普通的长款男士皮夹，递到潘彦州面前。皮夹的金属扣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这个，你收好。” 李正阳 的语气平淡得像在交代一件寻常公务，“里面有微型设备，带录音和录像功能。你的任务很简单：回到陈海身边，把他平时出去‘玩’的场面——吃喝嫖赌，特别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细节，都给我清晰地录下来。”
“嗡——！”
潘彦州 只觉得脑袋里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皮夹，仿佛那是一条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毒蛇！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身体一软，差点从真皮座椅上滑下去，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尖利：
“不……不行！绝对不行！李总！这……这会死人的！陈海要是知道了，他会杀了我！他真的会杀了我全家的！” 他双手疯狂地摆动，身体拼命向后缩，试图远离那个皮夹。
李正阳 静静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逼迫，也没有恼怒。等潘彦州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愿意？没关系，我从不强人所难。” 他一边说，一边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半张脸，“既然你不愿意用这个方式还债，那我们就按规矩来。那六百八十六万，连本带利，就只能麻烦潘区长来想办法了。我想，他应该很乐意‘帮助’你这个宝贝儿子渡过难关。” 他的拇指，作势就要按下通讯录里某个备注清晰的号码。
“别！不要！不要打给我爸！” 潘彦州 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着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李正阳的手，眼泪和鼻涕瞬间糊了满脸，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我干！李总……我……我干！求你别告诉我爸！我干！”
李正阳 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崩溃的官二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收起手机，将皮夹塞进潘彦州颤抖不止、冰凉的手中，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安抚：
“放心，只要你做得足够小心，他不会发现的。就像以前一样，跟着他玩，当好你的跟班，只不过这次，多带个‘记事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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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沪海某家隐秘的私人会所。
一场属于陈海圈子的奢华派对正在举行。当潘彦州 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正搂着个网红脸女孩喝酒的陈海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神情。
“潘彦州？你他妈还敢来？” 陈海 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孩，语气讥讽而刻薄，“要是再来借钱就赶紧滚蛋！老子这儿不是开善堂的！”
潘彦州 心脏狂跳，但想起李正阳的威胁和那笔巨债，他强行挤出一副谄媚而卑微的笑容，快步上前，点头哈腰地解释道：
“海哥！看您说的！我哪能啊！那笔烂账……我爸……我爸他已经帮我摆平了！我今天来，是专门来给海哥您赔罪，顺便好好陪您玩的！” 他说话间，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西装内袋里那个硬邦邦的皮夹，仿佛它能给他一丝虚幻的勇气。
陈海 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衣着光鲜，态度恭顺，不似作伪，这才冷哼一声，脸色稍霁：“算你老头子还有点用！滚过来喝酒！”
危机暂时解除，潘彦州 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凑到陈海身边的沙发坐下。几杯烈酒下肚，陈海 又开始恢复了他一贯的嚣张跋扈， 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新搞到的跑车、最近泡到的妞、以及家里老爷子又摆平了哪些麻烦，言语间充满了权力的傲慢和金钱的腐臭气息。
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斜对面不远处，那个不起眼的、被潘彦州“随意”放在茶几角落的长款皮夹，其精致的金属扣正微微闪烁着几乎不可见的红光， 如同一个沉默而忠诚的间谍，将他每一句狂妄的言辞、每一个放纵的神态，都清晰地、无声地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