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夜色被两岸灯笼浸成暖金色,当他们的船行至朱雀航时,恰好有一艘雕花木舫从雾中驶来。舫身描着朱红缠枝莲,檐角悬着的银铃随水波轻晃,叮咚声混着舱内传来的丝竹乐,成了这秦淮夜色里最动听的韵律。“你看,那就是今晚最负盛名的‘月舫’,花魁花七娘就在里面。” 梁流萤指着舫中隐约的身影,眼底满是好奇。
赵景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舫中央的沉香木舞台上,一位身着水袖罗裙的女子正旋身起舞。她裙摆上绣的银线锦鲤随着动作似要跃出,鬓边斜插的珠花在烛火下流转生辉,举手投足间既有江南女子的柔媚,又藏着几分不卑不亢的灵动。台下围坐着四位锦衣公子,或执扇轻摇,或举杯赞叹,其中一位腰间挂着的玉牌,细看竟是知府府中的样式。
船娘将乌篷船划得更近,梁流萤能清晰看见花七娘水袖翻飞时露出的银镯,忍不住轻声赞叹:“都说花七娘不仅舞技绝,还通诗书,连当朝学士都曾为她题诗呢。” 赵景晨却微微皱眉,目光扫过周围的船只 —— 这秦淮河虽繁华,却暗藏玄机,方才驶过的两艘乌篷船,船舷处隐约能看见未藏好的刀鞘,绝非普通载客的船只。
当 “月舫” 缓缓划至水中央,花七娘刚舞到高潮,水袖抛向空中的瞬间,平静的河面突然 “哗啦” 作响!几道黑影如鱼般从水中窜出,紧身夜行衣上的水珠还在滴落,蒙面布下只露出一双双冷厉的眼睛。他们动作快得惊人,足尖在舫边轻轻一点,便已跃至舞台,其中一人伸手就向花七娘抓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有刺客!” 舫中锦衣公子惊呼着起身,却被另一蒙面人一脚踹倒在地。花七娘虽惊却不乱,水袖一甩缠上旁边的立柱,借力向后退去,裙摆却被蒙面人的刀划开一道口子。就在这危急时刻,周围突然驶出三艘快船,船上窜出十几个身着短打的壮汉,个个手持钢刀,正是漕帮的打手 —— 他们腰间系着的靛蓝腰带,是漕帮 “玄武堂” 的标志。
“敢在秦淮河动花魁娘子,活腻了!” 为首的漕帮汉子大喝一声,钢刀直劈向蒙面人。蒙面人虽身手矫健,却架不住漕帮人多势众,不过片刻,已有两人被钢刀架住脖子,剩下一人也被踹倒在地,夜行衣上染了血迹。花七娘躲在立柱后,脸色苍白,却仍紧紧攥着裙摆,没发出一声呼救。
眼看漕帮汉子就要将蒙面人捆起来,赵景晨突然身形一动,如清风般跃至 “月舫” 船头。他未携兵刃,只伸出右手,轻轻扣住一名漕帮汉子的手腕 —— 那汉子本想挥刀砍向蒙面人,却被这看似轻柔的力道钳制住,钢刀竟纹丝不动。“住手。” 赵景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几个人,我保了。”
漕帮众人皆是一愣,为首的汉子打量着赵景晨的锦袍,虽知对方身份不一般,却不愿轻易退让:“这位公子,这伙人要掳走花魁娘子,在我们漕帮的地盘,您横插一脚,怕是不合规矩吧?” 他身后的打手们也纷纷握紧钢刀,目光警惕地盯着赵景晨,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梁流萤这时也跟着跃上船,走到赵景晨身边,笑着对漕帮汉子道:“这位是临安赵府的公子,这几个人和花魁娘子我们保了,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帮主,有什么不服的就来找我们。” 她说话时,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玉佩上 —— 那是安国军的信物,漕帮中人大多认得。
赵景晨则上前一步,将那几名蒙面人护在身后,目光扫过漕帮众人:“我知道漕帮在秦淮河的规矩,但今日之事赵某管定了。” 他话音刚落,便伸手解开一名蒙面人的束缚,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怕对方反扑。
漕帮为首的汉子看着赵景晨从容的神情,又瞥了眼梁流萤腰间的玉佩,权衡片刻后终是松了手:“既然是赵公子担保,我们漕帮便卖个面子!” 说罢,便挥了挥手,带着手下人退回快船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待漕帮船只远去,“月舫” 上的锦衣公子们才敢上前,其中挂着知府玉牌的公子对着赵景晨拱手:“多谢赵公子出手相救,在下应天知府之子李修,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花七娘也走上前,福了一礼:“多谢公子搭救,奴家感激不尽。”
赵景晨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几名仍低着头的蒙面人身上:“现在可以说说你们的身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