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谷的黎明,是在血腥与灰烬中到来的。
阳光刺破晨雾,照亮的不再是往日炊烟袅袅的祥和村落,而是断壁残垣、焦土血迹,以及劫后余生者脸上难以抹去的悲恸与疲惫。
墨辰被林老丈等人小心翼翼地抬回了唯一还算完好的中央大屋,平放在铺着干净兽皮的床榻上。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唯有眉心处,一点极淡的混沌印记若隐若现,仿佛还在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机与那道玄妙“心火”的余烬。
云苓留下的药散早已用尽,林老丈只能按照最朴素的法子,用清水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喂服一些温补元气的普通草药汁液,效果甚微。所有人都围在屋外,沉默而焦虑。墨辰是初阳谷的魂,他若倒下,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恐怕将彻底熄灭。
“老丈,清点完了……”一名手臂缠着染血布条的猎人走上前,声音沙哑低沉,“战死……十三人,重伤失去战力者十一人,几乎人人带伤。房屋损毁过半,药圃被践踏破坏严重,储存的粮食也损失了近三成……”
一连串的数字,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林老丈闭上眼,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悲恸。
“知道了。”他再睁开眼时,眼神里只剩下岩石般的坚韧,“把牺牲的族人……好好收敛,日后统一安葬。重伤者集中照顾,能动的人,分成三队,一队清理废墟,加固防御;一队负责巡逻警戒,防止那赵干去而复返,或有妖兽趁虚而入;另一队,跟我去整理药圃,抢救还能活的药材,再去林中寻找一切可用的食物和草药。”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一根主心骨,稳住了惶惶的人心。众人默默领命,强忍着悲伤与疲惫,开始行动起来。
观星台内,力竭反噬
就在初阳谷众人开始艰难善后的同时,远在石林地下的观星台内,云苓、林安、阿木三人也几乎到了极限。
强行催动观星台,引导星辰之力跨越空间灌注给墨辰,对他们而言负担极重。尤其是作为主导者的云苓,此刻软软地靠在冰冷的青铜基座上,脸色比墨辰好不了多少,神识消耗过度带来的剧痛让她眉头紧锁。
林安和阿木情况稍好,但也灵力耗尽,浑身酸软。
“云先生,你怎么样?”林安强撑着问道,语气充满担忧。
云苓微微摇头,声音虚弱:“无妨,只是心神损耗太大,休息便好。墨辰他……刚才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气息稳定了一些,应该……暂时无性命之忧了。”
她的话让林安和阿木稍稍松了口气。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在这里等墨前辈来找我们吗?”阿木看向那深邃的通道入口。
云苓挣扎着坐直一些,看向中央镜面。镜面中已无法再清晰显示初阳谷的景象,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能量余波,显示着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
“此地不宜久留。”云苓冷静分析,“我们强行启动观星台,能量波动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影狱’或其他存在的注意。而且,我们不知道墨辰何时能恢复,谷内情况未明,我们必须想办法回去。”
她目光扫过周围墙壁上浩如烟海的壁画与文字。
“在离开前,尽可能记下这里关于能量引导、药材辨识、以及‘影狱’弱点相关的记载。这些知识,对我们日后至关重要。”
三人强打精神,开始争分夺秒地记忆、拓印(用随身匕首在备用皮囊上刻画)那些可能救命的知识。
意识深处,孤灯对话
墨辰感觉自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中漂浮。
没有光,没有声,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意念。唯有极远处,一点微弱的、熟悉的混沌火星在静静燃烧,如同灯塔。
是那盏“寂源古灯”。
他的意识缓缓靠近,并非行走,而是一种意念的汇聚。
“汝……过于乱来。”古灯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带着一丝责备,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赏?“‘心火’触及本源,未至金丹,强行引燃,无异自毁道基。”
墨辰的意念沉默片刻,回应:“别无选择。”
“守护……非是牺牲。”古灯意念流转,“存身,方能存道,存道,方能守护。汝之道火,初具‘不灭’特质,然灯油将尽,需时积累,不可再妄动心火。”
“我……还能恢复吗?”这是墨辰最关心的问题。
“外力已至,星辉滋养,汝之本源未碎,只是枯竭。静养,引导,或可因祸得福,夯实根基。然……‘影狱’不会罢休,‘暗日’之谋,迫在眉睫……”
古灯的意念开始变得断断续续,那点火星也微微摇曳,似乎与墨辰的交流也消耗着它本就不多的力量。
“归墟源点……初阳谷石碑……皆是节点……守住……”
最后一道意念传来,古灯的火星彻底沉寂下去,与墨辰的意识连接也随之断开。
墨辰的意识重新归于混沌的黑暗,但这一次,他不再茫然。他知道了恢复的可能,也知道了未来更沉重的责任。
他需要时间。
初阳谷外,暗流涌动
数十里外,赵干如同惊弓之鸟,在山林中狼狈逃窜,直到确认身后无人追赶,才敢停下来喘口气。他靠在一棵大树下,回想起枯瘦长老被诡异手段瓦解心神、最终惨死的画面,依旧不寒而栗。
“墨辰……他到底是什么怪物?!”赵干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怨毒,“还有那诡异的混沌光柱和后来的心神攻击……那初阳谷,那巨石,定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他知道,单凭自己,甚至现在的黑岩城,恐怕都难以啃下这块硬骨头了。但是,他不甘心!
一个更加阴险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谁都别想好过!”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影狱’……不是一直在搜寻与寂灭之力相关的遗迹和持有者吗?若是将墨辰和初阳谷的消息,稍微‘加工’一下,透露给他们……”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他仿佛已经看到“影狱”的恐怖存在降临初阳谷,将墨辰及其党羽碾碎的场景。
“墨辰,你等着!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挡!”
他辨明方向,不再返回黑岩城,而是朝着某个记载中“影狱”可能出没的荒僻区域潜行而去。
初阳谷刚刚击退一波强敌,更巨大的阴影,却已悄然笼罩而来。短暂的宁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