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一艘巨大的工程驳船被改造成了临时水面基地。
夜雨冰冷,敲打在金属甲板上。
所有人都换上了黑色的紧身潜水作战服。凯撒的作战服剪裁合体,勾勒出他完美的肌肉线条。楚子航则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沉默地站在船舷边,村雨的刀柄在雨中反射着微光。
路明非笨拙地穿着这身衣服,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强行套上包装袋的鸭子。
他的手里,捧着那个青铜球体,“所罗门的钥匙”。
它很沉,触感冰冷,雨水落在上面,瞬间蒸发,冒出白色的水汽。
“把它当成一个信号放大器,孩子。”曼斯教授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你的精神力就是wIFI信号,它就是那个超级路由器!你只需要放空大脑,想着‘开门’就行了!”
路明非看着浑浊的江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扔进一个巨大的马桶里冲走。
叶胜和酒德亚纪已经在一艘小型的深潜器旁做着最后的检查。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球形潜航器,代号“提亚马特”,专门为高压环境设计。
“时间到了。”凯撒掐灭了雪茄,第一个走向潜航器。
楚子航跟了上去。
路明非被曼斯推着,一步三晃地也走了过去。
江南站在驳船的指挥舱里,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面前,是十几块屏幕,显示着潜航器和每个成员的生命体征数据。
路明非的“心率”和“精神压力”两项数值,是鲜红色的。
“提亚马特”的舱门关闭。
内部空间狭窄,凯撒和楚子航坐在后排,路明非被安排在驾驶员酒德亚纪和叶胜的中间。他抱着那个青铜球,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潜航开始。”酒德亚纪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
潜航器脱离卡扣,开始下沉。
舷窗外的世界,从灰色的雨幕,变成浑浊的黄绿,最后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只有仪表盘的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下潜深度一百米,水压正常。”叶胜报告着数据,“能量探测器没有反应。”
“继续下潜。”凯撒的声音很平静。
一百五十米。
两百米。
突然,整个潜航器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警告!遭遇高强度力场!船体结构压力超出阈值!”
酒德亚纪奋力控制着操作杆,但潜航器依然在不受控制地旋转。
“是‘领域’!它在排斥我们!”叶胜喊道。
“路明非!”凯撒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用那把‘钥匙’!”
路明非吓得魂飞魄散,他死死抱着青铜球,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用的!他太紧张了!”酒德亚纪喊道。
叶胜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他单手按在驾驶舱的舷窗上,另一只手按住路明非的肩膀。
“别怕,有我。”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他闭上了眼睛。
“言灵·蛇。”
低沉的咏唱,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叶胜的身上散发出去。
在驾驶台的特殊声呐屏幕上,原本混乱的信号雪花,忽然凝聚成了无数条细密的、游动的光线。它们像成千上万条小蛇,向着四面八方探索而去,绕过无形的障碍,勾勒出一条安全路径的形状。
潜航器的震动减弱了。
“亚纪,左舵三度,下潜二十米,那里有一个力场薄弱区。”叶胜的额头渗出汗珠,他像一个盲人,用精神感知着黑暗中的一切。
酒德亚纪立刻执行指令。
“提亚马特”顺着那条由“蛇”探出的无形通道,稳定地继续下潜。
那些无形的小蛇在黑暗中飞速穿行,它们带回了水流、温度和元素浓度的信息。
突然,所有游出去的“蛇”,都在同一时间停滞了。
声呐屏幕上,所有光线的前端,都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叶胜的身体猛地一震。
“入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在前面。但是……‘蛇’告诉我,门是活的。”
“门是活的。”
叶胜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回响,带着疲惫和凝重。
指挥舱内,江南面前的一块屏幕上,代表叶胜精神力消耗的曲线正在急剧下滑。
“‘蛇’无法穿透它。它不是一个实体,更像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力场。我的言灵触碰到它的瞬间,就被吞噬了。”叶胜补充道。
“提亚马特”悬停在黑暗的水中,像一颗被无形巨兽盯上的沙粒。
“那就把它轰开。”凯撒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的猎枪“狄克推多”已经握在手中,隔着狭小的座舱,对准了前方的黑暗。
“不行!”酒德亚纪立刻否决,“任何强烈的能量冲击都会引发领域更剧烈的反击!我们会被瞬间压成铁饼!”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凯撒冷冷地说。
“都别吵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了曼斯教授焦躁的声音。
“现在是路明非的回合!男孩,听着!把你的手放在‘钥匙’上,什么都别想,也别怕!想象你是一台路由器,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按下重启键!”
路明非的呼吸粗重。
他的视野里只有那个青铜球体。
冰冷的,沉重的,像他的命运。
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凯撒的催促,酒德亚纪的担忧,叶胜的期望。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开门,开门,开门……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潜航器开始发出更刺耳的金属呻吟声,船体的力场警报变成了持续不断的蜂鸣。
“没用的!”叶胜咬着牙,“他做不到!”
“样本,听得到吗?”
一个冰冷、沉闷的声音,通过独立的加密频道,直接灌进了路明非的耳机。
是江南。
“你的心率是145,精神阈值即将崩溃。你的恐惧反应正在干扰‘钥匙’的共鸣频率。停止你的无效情绪波动。”
路明非猛地睁开眼。
恐惧?无效情绪?
“你的任务不是成为英雄,也不是思考后果。”江南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像一台机器在宣读指令,“你的任务,是完成一次校准。将你的精神,接入那个球体。这是命令。”
命令。
又是命令。
路明非看着怀里的青铜球,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英雄,懦夫,样本,钥匙。
他到底是什么?
去他的英雄,去他的责任。
他不想开门,他只想结束这一切。
毁灭吧,赶紧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不是一个指令,而是一个纯粹的、绝望的愿望。
他放弃了思考,放弃了控制,任由那股混乱的情绪冲刷自己的意识。
就在那一刻。
他怀里的“所罗门的钥匙”亮了。
不是微光,是刺目的、金色的光芒。
青铜球体表面的炼金纹路逐一亮起,像一条条苏醒的火龙。整个潜航器内部被这光芒照得如同白昼。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抽空了。
那个球体不再冰冷,它变得滚烫,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一股无法言喻的、宏大的意志,通过球体,从他的精神深处被引导出来,冲向前方那堵无形的“活门”。
潜航器前方的黑暗,开始扭曲。
一个巨大的、由光线构成的漩涡,凭空出现。漩涡的中心,黑暗被撕开,露出了后面那片死寂的、泛着青铜光泽的建筑群。
青铜与火之城。
那扇“活门”,没有被摧毁,而是被“说服”了。
它为持有“钥匙”的人,打开了一条通路。
“我的天……”酒德亚纪喃喃自语。
“通道已开启,”叶胜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亚纪,前进!”
“提亚马特”缓缓驶入了那个光的漩涡。
在穿过通道的瞬间,路明非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座椅上。那个滚烫的青铜球,从他手中滑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所有的光芒瞬间熄灭。
驳船的指挥舱里。
江南看着屏幕上路明非变成灰色的生命体征,然后又看着另一块屏幕上,代表“青铜城”入口成功开启的绿色信号。
他抬起手,在面前的记录板上,敲下了一行字:
【样本,已激活。】
(这里对于原着内容有修改,如果你们接受不了就后面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