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笑了笑，指尖熟练地在空中划出几道灵纹加固隔音结界：“吴仙师放心，这无畏港里，雪貂族的摊贩，海象族的脚夫，甚至码头扛包的霜矮人……十有八九都挂着冰宫的‘眼’。”
“林大人整合苔原前，咱们这些小族就像冰原上的苔藓，谁都能踩一脚。雪狼族抢我们的猎物，冰鳞族征我们的苦役，饿死冻死在雪窝里都没人多看一眼。”
少年黑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复杂情绪，混杂着感激与一种近乎信仰的狂热：“可现在不一样了！寒渊学院里，我表弟居然能和雪狼族长的孙子一起听筑基修士讲法！暖流渔汛，我们族分到的渔场足够养活整个部落！林大人是真把咱们当人看，当苔原的一份子！”
“所以，现在不是冰宫在监视，是我自愿成了冰宫的眼睛、耳朵！港口新来了什么可疑的船，哪家商行在偷偷打听寒晶矿的储量，甚至哪个醉鬼在酒馆里说了对冰宫不敬的话……只要风吹草动，消息立刻就会传到该知道的人手里。”
他咧嘴一笑：“寒枫林氏的人再能藏，也架不住满城都是我们的眼睛盯着呢！他们包下海天阁顶层的第二天，里面伺候茶水的雪族侍女，就是我们的人。”
吴亿心中震动。他深知底层小族的苦难，却没想到林寒的举措能如此深得人心，将整个苔原编织成了一张无形而忠诚的情报网。这种发自内心的拥护，比任何严刑峻法都更牢固。
“阿吉，你今年多大？”
“回仙师，小的今年十四。”少年挺起胸膛，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去年刚通过寒渊学院的初试，现在是外院弟子！这次出来做暗线，就是完成学院的试炼！”
吴亿不禁莞尔。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机灵的小向导，竟是寒渊学院培养的新生代？师兄建立的体系，已经开始孕育希望了。
“很好。”他拍拍阿吉的肩膀，取出一瓶丹药，“这瓶‘养气丹’送你，勤加修炼。”
阿吉接过丹药，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这可是正宗的人族丹药！在苔原这可是稀罕物！
“多谢仙师！小的定当……”
吴亿摆摆手打断他的感激之词：“我还有个问题。无畏港明明有通往南界的传送阵，为何这次还要大费周章乘船前往？”
“仙师有所不知，无畏港的传送阵虽然方便，但每次启动都要消耗大量灵石，而且如果要传送货物的话进出都要登记，抽两成税！”
他手指在桌面一划，画出一条蜿蜒的航线：“但走海路不一样！咱们苔原的‘云舟’是海象族特别打造的，能在冰海上疾驰如飞，虽然比不上人族的船但也比普通商船快三倍！而且，只要绕过南界的几个主要港口，直接在黑市或者小渔村卸货，就能避开大半的税！”
吴亿眉头微皱：“走私？”
阿吉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仙师，这不叫走私，这叫‘灵活贸易’！南界那些大宗门，垄断了传送阵和主要商路，小门小派和散修想要买点寒晶矿、雪莲，都得被他们层层盘剥。咱们直接卖给他们，价格能翻两倍！”
“而且，林大人早就安排好了——无畏港往南三千里，有个叫‘碎星湾’的地方，是散修联盟的地盘。那里没有大宗门插手，咱们的货可以直接卸在那儿，再由他们分销到南界各处。”
吴亿心中一动。
这不只是贸易，这是在绕过南界的垄断体系，直接建立苔原的销售网络！林寒的布局，远比表面看到的深远。
阿吉继续道：
“再说了，传送阵一次才能送几个人？咱们这次可是带了整整一船的货！寒晶矿、冰魄玄晶、雪莲……这些东西要是全走传送阵，光是税就能让咱们亏死！”
“而且，乘船南下还有个好处——咱们能沿途考察南界的港口、势力分布，为以后的大规模贸易铺路！林大人说了，苔原不能永远依赖别人，迟早要有自己的商路！”
吴亿缓缓点头。
难怪师兄要派狼烈这样的精锐随行——这趟“商队”，既是贸易，也是侦察，更是为苔原的未来铺路！
吴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百感交集。阿吉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经营一方势力远比单纯的修炼要复杂得多——不仅要平衡各族利益，还要布局贸易网络，培养新生力量，甚至要建立情报体系……这些繁杂的事务，每一样都需要耗费大量心力。
“修炼只需专注自身，而治理一方，却要顾及千万人的生计……”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阿吉眨了眨眼：“仙师是在感慨林大人的不易？”
吴亿回过神来，轻叹一声：“是啊。我这位师兄，不仅要应对寒枫林氏的威胁，还要统筹苔原各族的发展……换做是我，恐怕早就焦头烂额了。”
“嘿嘿，林大人可不是一般人！”阿吉眼中又浮现出那种近乎崇拜的光芒，“寒渊学院的先生们常说，修炼到高深处，个人的力量固然重要，但若能将千万人的力量凝聚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大势’！”
吴亿一怔。这番话，与当年明河上师在云隐宗讲授的《修真大势论》何其相似！
“阿吉，寒渊学院还教这些？”
“当然！”少年挺起胸膛，“除了修炼功法，我们还要学《苔原地理》、《道德课》、《各族简史》……林大人说，未来的苔原修士，不能只会打架！”
吴亿不禁莞尔。师兄这是把人族大仙门的教学模式照搬到寒渊学院啊！
“经营一方，果然比修炼复杂……”他心中再次感叹。师兄在苔原呕心沥血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绝不能让寒枫林氏破坏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