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真的，条粉里也会有沙？”
“那是当然。”季珍兰道：“条粉也叫粉条、红薯粉条，就是用红薯打碎沥成粉然后再加工成的，要是红薯皮没洗干净，或者是烂的没有削掉，做出来后就会有沙，甚至有黑点，有苦味儿。”
“我们一食堂要的条粉，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沙都没有，二食堂的吃起来就有沙，“还真别说，这个杨采购还真是有本事，认得出东西的好坏。他还真是一意思的人。”
“妈，他要真记仇啊。”
蒸烧白搞了一次二食堂了，烂肉粉条又搞一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逮着机会他还会搞二食堂，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正常，姓文的说话可臭了，老娘也不怕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拿我没办法。”
季珍兰是学得很圆滑了，但不代表没有原则和底线。
文主管两面三刀的性子，非要改革工资结果玩不过一食堂，之前对她是看不上的，觉得是个女同志；这会儿又干不赢一食堂，脸上就挂不住，然后就一直针对她，明晃晃的是在嫉妒。
不管他出什么招，季珍兰都接住了。
当然，最烦的是还得接住二食堂调过来的人。
二食堂那边却闹翻了天。
“凭什么胡师傅和方大姐调过去啊？”
“对啊，为什么是他俩，而不是我们，我们也可以调过去啊。”
“就是，一食堂工资比我们高那么多，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轮上我们呢？”
“谁不想去一食堂啊。”
“哎，要说，我们二食堂以前还是搞得挺好的，怎么突然间风向就变了，一食堂反而胜过我们了？”
“正常的，风水轮流转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要是去了一食堂，回头我们二食堂好了可别又眼巴巴的想回来，那才丢人噢！”
“这个有什么嘛。”方大姐心里暗自窃喜：“大家都是同一个厂里工作的，都是为支援三线建设的，我们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以后二食堂需要我们，我们就又回来就是了。”
“对对对，我们是服从上级安排，让我们去哪就去哪。”
胡师傅咧着嘴笑得露出了两颗大白牙，方大姐心里都在骂他是傻子，他俩调到一食堂去已经让其他人羡慕嫉妒恨了，这家伙还不知道遮掩一下他那点小心思。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我们二食堂哪能干得赢一食堂啊，一直在照抄人家的菜品，人家今天吃啥，我们后天吃啥。”李师傅一声叹息：“要我说啊，这样子下去是不行的，还是要自己动脑筋，想办法吸引职工来我们二食堂吃才行。”
“你有那本事，你去吸引啊。”
“就是，听说一食堂吃什么连食堂的师傅们都不知道，全是季主管一个人想出来的。”
“那我们就让文主管想。”
“你是想多了，文主管要给你想呢，他真要有那能力，早就和一食堂唱对台戏了。你看看，这一段时间以来，不是天天都跟着人家屁股后面学吗？有时候学吧，又学了个三不像，不是太咸就是有沙。”
正说着，就发现杨采购送菜来了。
“杨采购，你采购的啥呀，怎么是猪大肠，我的个天，这玩意儿臭死了。”
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嫌弃得不得了。
“杨采购你莫不是搞错了吧，把一食堂的东西送到我们二食堂来了哇？”
一食堂搞过一次土豆烧肥肠，职工们说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文主管该不会又要学他们吧？
“咋可能，我有采购申请单的，严格按照上面执行的，周大姐，赶紧的来收秤噢，收了秤我要回去睡觉了，为了你们的猪大肠，我是半夜两点就去了屠宰场，这采购的活真不是人干的，越干越过份了，连周扒皮都没这么剥削过我……”
杨采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让周大姐收秤，一边还在抱怨。
周大姐收了秤，一群师傅也在抱怨。
“这个东西这么难清洗，文主管咋想的呢，是见不得我们轻松点哇？”
“是啊，这东西闻着就够够的了，还要怎么吃？”
“不用问怎么吃了，肯定是土豆烧肥肠，前两天一食堂吃过的。”
“哎，我就在想啊，文主管那脑子能不能想点别的菜啊，不要老跟着人家一食堂学。”
“指望不上噢，有一句话不是说吗？要想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我们二食堂的车头是带不动噢，真不如人家一食堂的一个女同志。”
……
一群人一边抱怨，一边干活，边干又边吐槽文主管。
殊不知，文主管就是隔壁的杂物间把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气恼这些人不齐心，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也恨着季珍兰，一个女人在食堂做饭菜就做饭菜，非要搞些花样出来，要突出她与众不同，要突出出她标新立异……
这个女人，真是太闲了。
总得给她找到事儿来做。
这一天，二食堂又出问题了。
“笑死了，说二食堂的土豆烧肥肠，闻着臭吃起来也臭，去那边买了饭菜的职工直接把文主管堵在了食堂门口，要他退钱退票。”
“又退钱退票？上个月蒸烧白就退过一次了呀？”
“对啊，这一次又退。”
“啧啧，二食堂的人才造孽噢，这损失得让他们自己承担，上次夏部长开会就说过，以后发生这种事情由食堂自己承担，还发了文件的。”
“所以，他们挣的工资少还要被扣掉一部分，真的是有点惨。”
调到一食堂的方大姐和胡师傅相视一眼：幸好我们调过来了。
跟着一食堂的人好好干，也跟着拿点高工资。
“季师傅，季师傅，不好了，你儿子在学校出事儿了。”
突然后勤部的小张跑了进来喊：“学校把电话打到了夏部长办公室了，让你赶紧去一趟学校。”
啥？
阳阳在学校上课，出什么事儿了？
季珍兰有点慌。
“季师傅，你不要慌，我正好要去一趟镇上，你坐我的拖拉机过去吧。”杨采购是跟着小张一起跑过来：“快，我的车拖拉机停在厂门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