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江南,走了整整一月。船入太湖时,恰逢春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舱顶,淅淅沥沥的,像支温柔的曲子。傅诗涵掀开船帘,望着远处被烟雨笼罩的岛屿,轻声道:“这就是归云岛吗?看着倒像是画里的地方。”
叶天站在她身侧,手里拿着丐帮送来的卷宗,指尖划过“归云寺”三个字:“古寺就在岛中央,据说废弃了三十年,香火早就断了。丐帮的人说,最后一个失踪的货郎,就是在去岛上送货后没了音讯。”
船缓缓靠岸,码头空无一人,只有几艘破旧的渔船歪在岸边,船板上长满了青苔。傅诗涵将寇仲给的香囊系在腰间,硫磺的气息混着雨气,倒也不算难闻:“这里的气氛,怎么怪怪的?”
“是有点死寂。”叶天拔出刀,刀身在雨里泛着冷光,“连鸟叫都听不到,不太正常。”
几人沿着泥泞的小路往岛中心走,两旁的树木长得歪歪扭扭,树枝上挂着湿漉漉的蛛网,像一张张诡异的网。走到半山腰时,傅诗涵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草丛:“那里有脚印。”
泥地里果然有串脚印,很大,像是男人的靴印,但步伐蹒跚,脚尖却朝着后方,像是被人拖着走的。叶天蹲下身,用刀拨开草丛,发现泥土里混着几根黑色的毛发,硬得像铁丝:“这不是人的毛发。”
“是尸蛊的。”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树后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个穿着蓑衣的老渔夫,手里撑着柄油纸伞,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从长安来的?”
叶天点头:“前辈认识我们?”
“丐帮的萧长老来过,说会有贵人来查这事。”老渔夫叹了口气,“你们还是回去吧,这岛邪性得很,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前辈知道归云寺里有什么?”傅诗涵问道。
老渔夫往山顶望了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有个戴银面具的怪人,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出来,用活人炼蛊。前几年我儿子去寺里砍柴,就再也没回来……”他说着,抹了把眼泪,“那怪人身边还有个女子,穿得花里胡哨的,像是苗疆来的,手里总拿着个黑坛子。”
“苗疆女子?”叶天心中一动,“是不是手腕上戴着银镯子,说话带着口音?”
老渔夫点头:“是!你怎么知道?”
叶天与傅诗涵对视一眼——这描述,像极了阴癸派的余孽!祝玉妍虽死,但她的徒子徒孙未必都被肃清,说不定有人逃到了江南,用蛊术继续为祸。
“多谢前辈告知。”叶天拱手,“我们自有分寸,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老渔夫还想劝,却被叶天眼神里的坚定打动,只得叹着气离开,临走前留下句话:“寺里的钟声不能听,听了就会被迷了心窍!”
继续往上走,雨渐渐停了。归云寺的轮廓在雾气中显现出来,断壁残垣上爬满了藤蔓,山门歪斜地挂着,上面的“归云寺”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小心点。”叶天示意众人放轻脚步,“老渔夫说钟声有问题,咱们先找地方隐蔽,等入夜再行动。”
他们躲在寺后的破殿里,借着窗洞观察。日头偏西时,寺里果然有了动静——一个穿苗疆服饰的女子提着黑坛子,从偏殿走出来,往大殿走去。她的步伐轻盈,腰间的银饰叮当作响,正是老渔夫说的那个女子。
紧随其后的,是个戴银面具的高大男子,手里拿着柄青铜钟锤,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震动。
“果然是阴癸派的手法。”傅诗涵低声道,“那女子的步法,跟白伶很像,只是更阴柔些。”
叶天点头:“那面具男手里的钟锤,怕是用来控制尸蛊的。咱们等他们进大殿,就去搜偏殿,看看能不能找到失踪的人。”
等两人进了大殿,叶天立刻带着傅诗涵和几个随行的丐帮弟子摸进偏殿。偏殿里阴森森的,靠墙摆着十几个黑坛子,坛口用红布封着,隐约能听到里面有“咚咚”的撞动声。
“这里面……”傅诗涵刚要伸手去揭红布,就被叶天拉住。
“别碰!”他指着坛口的红布,上面绣着诡异的符文,“是‘锁魂符’,碰了会被蛊虫盯上。”
他们在偏殿的角落发现了个暗门,打开一看,里面竟是间密室,地上铺着稻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在里面,眼神呆滞,像丢了魂的木偶。
“是失踪的村民!”丐帮弟子惊呼。
叶天上前查看,发现他们的脖颈后都有个细小的针孔,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是尸蛊的虫卵,还没孵化。”他从怀里掏出师妃媗给的解毒丹,“给他们服下,能暂时压制虫卵。”
就在这时,大殿突然传来钟声,“嗡——”的一声,震得人头晕目眩。密室里的村民突然像疯了一样,嘶吼着扑过来,指甲变得乌黑,眼睛里布满血丝!
“不好!他们被钟声控制了!”叶天大喊,挥掌将扑来的村民推开,却不敢下重手,“快撤出去!”
众人且战且退,刚冲出偏殿,就见那苗疆女子和面具男堵在门口。女子手里的黑坛子打开,涌出数只黑色的虫子,像潮水般爬过来,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叶天,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女子娇笑着,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回响,“祝掌门没能杀了你,就让我来替她完成吧!”
面具男举起钟锤,再次敲响青铜钟。钟声更烈,连叶天都觉得心神摇曳,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脑子里爬。
“捂住耳朵!”傅诗涵大喊,从怀里掏出两团棉花,塞给叶天一团,自己也塞住耳朵。她忽然想起老渔夫的话,抽出腰间的短笛,吹起《清心引》。笛声清澈,竟生生压过了钟声的诡异。
叶天精神一振,挥刀劈向爬来的蛊虫。刀光闪过,蛊虫被劈成两半,却流出墨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冒起阵阵黑烟。
“找死!”面具男怒吼,钟锤带着劲风砸过来。叶天举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手臂被震得发麻,面具男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苗疆女子趁机抛出数枚毒针,直刺傅诗涵。傅诗涵侧身避开,短笛一转,点向女子的手腕。女子没想到她武功不弱,慌忙后退,黑坛子里的蛊虫趁机爬了出来,往傅诗涵脚边涌去。
“小心!”叶天一脚将蛊虫踢飞,刀势一转,逼得面具男连连后退。他忽然发现,面具男的步法有些僵硬,像是提线木偶,而控制他的,似乎是那苗疆女子!
“破她的坛子!”叶天大喊。
傅诗涵会意,短笛化作长剑,直刺黑坛子。女子惊呼,连忙去护,却被傅诗涵抓住破绽,一脚踢在坛底。坛子落地,摔得粉碎,里面的蛊虫失去庇护,很快被阳光晒得干瘪。
钟声突然停了。面具男像断了线的木偶,瘫倒在地,摘下面具一看,竟是个早已死去的村民,脖颈后同样有个针孔!
“不!”女子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却被丐帮弟子拦住。叶天上前,点了她的穴道,看着她怨毒的眼睛:“说!祝玉妍还有多少余党在江南?”
女子冷笑:“你永远也查不完……我们的人,早就渗透到各处了……”
夕阳透过云层,照在归云寺的断壁上,给这场诡异的交锋画上了句点。丐帮弟子将获救的村民带回镇上救治,叶天则押着苗疆女子,准备带回长安审问。
傅诗涵站在寺门口,望着远处的太湖,轻声道:“原来江湖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
叶天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但只要我们还在,就不会让它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