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枯叶市潮湿的码头区上岸,鼬并未多做停留。
他需要尽快返回彩虹市的火箭队基地,一方面汇报圣安奴号任务的“结果”。
另一方面,也需要利用基地的资源,进一步分析从超古代快龙那里得到的模糊信息。
他选择了沿着连接枯叶市与黄金市的主要道路步行前进。
这条路会途经几个小镇和着名的景点,既能收集情报,也不易引人注目。
天气闷热,夏日的蝉鸣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中聒噪不休。
火恐龙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潮湿炎热,有些无精打采地跟在旁边,尾巴上的火焰都比平时小了一圈。
甲贺忍蛙则一如既往地沉静,仿佛周遭的环境与他无关。
百变怪在精灵球里休息。
唯有耿鬼,依旧喋喋不休地在影子里,或者偶尔飘出来,对沿途的一切评头论足。
【嘿,小子,你看那边树上那只猴怪,表情真蠢!】
【啧啧,这路修得不行啊,还不如我们鬼斯飘得快。】
【老祖宗我有点饿了,前面镇子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灵魂……啊不是,好吃的树果?】
鼬早已习惯了这老鬼的絮叨,大部分时间都选择无视,只当是旅途的背景噪音。
数日后,他们抵达了一个位于海边岬角的小镇——少女峡。
还未进入小镇,远远就能看到那座着名的、面向大海的少女岩。
传说那是一位等待出海未归的爱人而化作岩石的少女,凄美的故事为这个地方蒙上了一层忧郁而浪漫的色彩。
时近夏日祭,小镇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章鱼烧和苹果糖的甜香,游客如织,显得热闹非凡。
然而,就在踏入少女峡范围的那一刻,影子里的耿鬼,那持续了数日的唠叨声,戛然而止。
不是逐渐减小,而是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瞬间陷入了死寂。
这种反常的安静,反而比任何噪音都更引人注意。
鼬甚至能感觉到,脚下那片属于耿鬼的阴影,似乎都僵硬、收缩了几分。
(……?)
鼬脚步未停,神色如常地随着人流走进小镇,但写轮眼已在不经意间扫过四周。
没有察觉到明显的敌意或异常能量波动。
只有……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哀伤与执念,与夏日祭的喧闹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他走到一处可以清晰看到少女岩的海边栏杆旁,驻足眺望。
那岩石的轮廓确实像一位凝望大海的少女,栩栩如生。
“此地的传说,倒是与某些忍村的悲歌相似。”鼬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意在试探他影中的伙伴。
影子毫无反应。
耿鬼像是彻底消失,或者说,在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鼬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玩味。
他很少见到这老鬼如此……“乖巧”的样子。
“夏日祭似乎很热闹。”
他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目光扫过街上穿着浴衣、手持团扇的游客,以及远处正在搭建的祭典舞台,
“既然途经此地,不妨停留几日,体验一下风土人情。三五日,或许正好。”
他话音刚落,脚下的阴影猛地波动了一下!
一股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焦急情绪,如同火焰燎过他的感知。
【走!快走!小子!立刻!马上!】
耿鬼的声音终于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但不再是往日的戏谑或抱怨,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恐慌的急促...
【别问为什么!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老祖宗我求你了!】
鼬微微挑眉。
能让这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鬼如此失态,甚至用上了“求”字,这少女峡恐怕远不止一个凄美传说那么简单。
他非但没有依言转身,反而更加气定神闲地靠在栏杆上,看着海浪拍打礁石。
“此处风景怡人,祭典也颇有特色。何必匆忙?”
【怡人个胡地!特色个凯西!】耿鬼仿佛在影子里急得几乎要跳脚,如果有脚的话...
【这里……这里风水不好!对,风水不好!阴气太重!不利于宝可梦……身心健康!火恐龙你说是不是?!】
火恐龙茫然地歪了歪头,打了个带着火星的哈欠,显然没感受到什么“阴气”。
“无妨。”鼬语气依旧平淡,“我与甲贺忍蛙皆非常人,些许阴气,无足挂齿。正好借此机会,让‘老祖宗’你也静静心。”
【我静不了!!!】耿鬼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子!算你狠!老祖宗我认栽!我们先离开!离开这里,我保证!我把我藏树果的地方分你一半!不!全告诉你!离开这里,我什么都告诉你!关于这个地方!关于……关于我以前……的一些事!】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鼬终于将目光从海面上收回。他达到了目的。
能让耿鬼主动提出用秘密交换离开,甚至隐约触及他不愿提及的过去,这足以证明少女峡隐藏着让这老鬼恐惧到骨子里的东西。
他不再逗弄耿鬼。
虽然好奇,但他懂得适可而止,而且耿鬼如此反常的状态,本身也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既然如此,”鼬直起身,仿佛只是随意改变了主意,“那便走吧。”
他转身,毫不留恋地向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也就是离开少女峡的路径走去。
几乎在他迈步的同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阴影“松弛”了下来...
耿鬼那无形的“松了口气”的情绪是如此明显。
他们沿着道路快步前行,直到彻底将少女峡的灯火与喧嚣甩在身后,四周重新被田野和树林的寂静笼罩。
影子蠕动了一下,耿鬼慢吞吞地浮现出半个身子,他的表情罕见地严肃,张了张嘴,似乎准备开始他的讲述。
然而,就在这时,鼬却抬手,轻轻制止了。
他的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延伸的道路,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然:“不必急于此刻。你的秘密,可以留到下一个落脚点。”
耿鬼愣住了,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鼬自己或许都未曾明确意识到...
在他方才刻意逗弄耿鬼,欣赏那老鬼罕见地惊慌失措,甚至以此为筹码套取情报的那一刻...
他潜意识中某个紧绷了太久、承载了太多的部分,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那并非简单的恶作剧,而是在这远离了忍者世界的杀戮与宿命、充满了光怪陆离的宝可梦与奇异传说的旅途中...
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年轻灵魂”的本能顽皮,悄然探了一下头。
这种细微的变化,与他惯常的冷静深邃交织在一起,连最了解他的耿鬼,此刻也因为自身的慌乱而未能立刻察觉。
他只是遵循着一种直觉,觉得此刻并非深究那千年怨念的最佳时机...
亦或是,他内心深处并不想如此轻易地就让这场……有趣的“对峙”落下帷幕。
“走吧。”他没有解释,只是再次迈开脚步,“找个地方休息。”
耿鬼看着鼬平静无波的侧脸,把那满肚子的故事暂时又咽了回去...
嘟囔着【……神神秘秘的……】重新融入了影子,只是那份急于倾诉的恐慌,到底是被这小小的打断冲淡了几分。
夜幕缓缓降临,将他们的身影与尚未揭晓的秘密,一同融入通往彩虹市的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