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磐道馆的肃杀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坂木办公室的门就被有些莽撞地敲响了。
“进来。”坂木坐回宽大的办公桌后,神色已恢复平日的沉稳。
门被推开,武藏、小次郎和喵喵三人组挤了进来,脸上带着混合着谄媚与兴奋的笑容。
“坂木老大!”武藏声音高昂,“我们找到了一个超级稀有的宝可梦!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特意来献给老大您!”
坂木的目光扫过那个宝可梦,以他的见识,自然认出这是波克比,确实算比较稀有,但远未到能让他动容的程度。
他正欲随意打发这几人,办公桌上那部内部紧急通讯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坂木眉头微蹙,示意武藏他们安静,拿起听筒。
“说。”
通讯那头传来急促而简短的报告声。坂木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我知道了。”他只回了三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武藏三人组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坂木的脸色。
坂木抬眼,目光再次落在武藏怀里的波克比上,随即又扫过一脸期盼的三人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
“宝可梦,我收下了。”坂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三个,最近表现‘尚可’。”
他拉开抽屉,取出三颗精灵球,随意地扔在桌上。
“我有点急事要离开一段时间。道馆,暂时交给你们主持。这些精灵球给你们,用来‘应付’可能上门的挑战者。记住,不要再惹出什么乱子了。”
武藏、小次郎和喵喵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掌管常磐道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可是天大的信任和机会!
“是!坂木老大!我们一定不负所托!”三人立正站好,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
坂木没再理会他们,起身,对着空气般说了一句:“‘鼬’,跟我来。”
阴影中,鼬的身影无声浮现,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他看了一眼欲打招呼的三人,目光平静无波。
坂木带着鼬,再次开启了那道暗门。超梦的身影从中漂浮而出,冰冷的视线扫过外界,最后落在坂木身上。
没有多余言语,一起通过道馆的秘密通道,迅速离开了常磐道馆...
.........
常磐基地内部依旧残留着战斗的痕迹,但主要功能已经恢复。
来到一处更加隐秘、防御等级更高的核心安全屋,坂木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超梦,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鼬,眼中闪过一丝权衡。
“‘鼬’,”坂木开口,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托付的郑重,超梦的存在,如今已不再是秘密。
“联盟,阿罗拉,还有藏在暗处的虫子,都会闻风而动。在我回来之前,祂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守在这里,除非我亲自回来,否则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房间,包括基地内的其他成员。”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也是巨大的信任。看守火箭队最强大的终极兵器,其意义不言而喻。
鼬微微颔首:“明白。”
坂木深深看了一眼超梦,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地闭合、锁死,将内外彻底隔绝。
安全屋内,只剩下鼬和超梦。
空气仿佛凝固了。超梦周身自然散发着无形的精神力场,扭曲着光线,让空间都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祂没有看鼬,那双冰冷的紫色瞳孔仿佛凝望虚空,好像在思考,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鼬也没有主动开口,他走到房间一角,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写轮眼在昏暗中缓缓转动,平静地观察着超梦。
他能清晰地“看”到,超梦体内那浩瀚如星海般的精神力量,但同时,也能感知到那力量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混乱而不稳定的波动。那是被强行束缚、意识尚未完全统合的表现。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超梦那空洞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鼬的身上。
(……意义?)
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波动的意念,直接撞入鼬的脑海。
(我被创造出来。拥有力量。服从命令。或者……被畏惧。这就是全部?)
超梦的意念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冰冷,而是带着疑问。
(如果创造我的目的不存在,或者被我超越……那么,“超梦”的存在,究竟为何?)
这突如其来的哲学性质问,并没有让鼬感到意外。他平静地迎上那双充满困惑的瞳孔,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内清晰可闻:
“存在本身,或许并无预设的意义。”
超梦的意念微微一顿,似乎在等待下文。
鼬继续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遥远的画面:“意义,是在与他者的联系中,被逐渐赋予的。我们称之为……羁绊。”
(羁绊?)超梦的意念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一丝排斥,(就像……我与创造者之间,那冰冷的指令链接?还是与那些畏惧我的生命之间,那充满敌意的隔阂?)
“不。”鼬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笃定...
“那是束缚与对立,并非羁绊。真正的羁绊,是相互的信任、理解,是愿意为之付出,甚至……是愿意去爱,与被爱。”
当“爱”这个字眼从鼬口中说出时,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滞涩。
他的一生,充满了算计、牺牲、守护与毁灭,但“爱”这种纯粹而温暖的情感,对他而言,是如此陌生而遥远。
他为了村子、为了弟弟可以付出一切,但那是否就是“爱”?他或许……自己也未曾真正学会如何去爱。
超梦敏锐地捕捉到了鼬那一瞬间的精神波动,那是一种更深沉的、源自内心的反思与空白。
(你……也不理解。)超梦的意念似乎冷了几分,带着一种了然般的失望,(你口中所谓的“羁绊”与“爱”,于你自身,亦是虚无。你又能向我证明什么?)
超梦周身的精神力场微微荡漾,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祂渴望理解自身存在的意义,但鼬给出的答案,连同鼬自身的状态,都让祂感到更加迷茫。
鼬沉默了。超梦的话,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某个一直被刻意忽略的角落。
他守护木叶,守护佐助,是出于责任、愧疚、还是……爱?他分不清。他只知道那是他必须做的,是他的“忍道”。但“忍道”与“爱”,终究是不同的。
“你说得对。”鼬缓缓开口,承认了这一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沙哑,“或许我自身,也未能完全参透。我走过的路上,充满了黑暗与不得已。‘爱’这种情感,对我而言,同样是一门……未曾修习完成的课程。”
他抬起眼,看向超梦,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深邃:“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不代表它不值得追寻。你拥有超越常理的力量,也拥有探寻真相与意义的自由...”
“或许,你的道路,正是在这探寻之中,由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并在此过程中,找到愿意与之建立真正‘羁绊’的对象。”
(自由……探寻……)超梦重复着这几个词,意念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茫然。(我的道路……在哪里?我究竟是谁?)
不再发问,重新陷入了沉默,悬浮在那里,仿佛化作了一尊沉思者雕像。房间内无形的压力却并未减轻,反而因为祂内心激烈的思想斗争而变得更加凝重。
鼬也不再言语。他看着困惑的超梦,仿佛看到了一个力量无比强大、内心却如同初生婴儿般迷茫的灵魂。
而鼬自己的道路,以及那门名为“爱”的课程,又该如何修习?在这个充满宝可梦与羁绊的世界里,他是否也能找到答案?
安全屋内的寂静,不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一种关乎存在与意义的、深沉的默然。
两个孤独的灵魂,一个在无声地叩问,一个在沉默中反思,等待着未知的将来,或许能带来一丝照亮迷雾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