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石英高原,那股熟悉的压抑感便扑面而来。
托拜厄斯一下飞行器,便自顾自的径直朝着会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鼬乐得清静。他被安排回临时的休息室,房间陈设简单,一如他离开时。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时,房间里的光线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股阴冷的恶意,毫无征兆地从房间的角落弥漫开来。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缓缓凝聚成一个臃肿而熟悉的轮廓——耿鬼。
是菊子的耿鬼。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漂浮在那里,用那双猩红的大眼睛盯着鼬,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和……审视。
鼬转过身,平静地与他对视。在返回房间的路上,鼬就隐约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是菊子派来了她的老伙计。
(忍不住了么……)
菊子素来与他不对付,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此刻派耿鬼前来,绝非善意问候。
耿鬼见鼬没有任何反应,既不惊讶也不畏惧,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他一只爪子抬起,指向门外,又指了指地面,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去,还是不去?鼬几乎没有思索便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菊子的耿鬼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轻笑,身体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汁,缓缓沉入地面的阴影,只留下一道指向门外的、淡淡的能量轨迹。
鼬推门而出,不动声色地跟上。那道能量轨迹引导着他避开主要通道,专走人迹罕至的路径。
最终,轨迹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铁门前消失了。这扇门位于总部建筑的地下区域,周围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像是被遗忘的档案库入口。
耿鬼的身影从门旁的阴影里重新浮现,率先穿透门板,钻了进去。鼬伸手,推开沉重的铁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这是一个旧档案库,四周还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卷宗箱。但房间中央被清理出来,摆放着一张长桌,桌旁坐着四个人。
渡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脸色凝重;科拿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菊子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眼睛,锁定在刚刚进门的鼬身上。
而第四个人——志霸,还是那副眼神空洞,宛如雕塑的样子,他手腕和脚踝上依旧带着那控制心智的金属环。
关都四天王,齐聚于此。
“哼,胆子倒是不小,还真敢来。”菊子率先开口,声音干涩沙哑,“看来托拜厄斯那条疯狗,还没把你的胆子吓破。”
渡抬起手,稍微打断了菊子充满火药味的话,他看向鼬,语气相对平稳,但带着深深的疲惫:“顾问鼬,情况紧急,客套话就免了。丰缘和神奥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鼬走到桌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棵孤直的树。“略有耳闻。”
“托拜厄斯的行为,早已越过总部划得线了。”科拿接话,她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寒意,“总部借他的手搅动风云,到底在图谋什么?我们需要知道,在武斗镇,在丰缘,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视线齐刷刷钉在鼬身上,有审视,有戒备,更藏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期待——期待这个游离于各方之外的“旁观者”,能撕开总部的伪装。
菊子冷笑一声:“光靠嘴说有什么用?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小子身上秘密多得是!”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鼬的脸。
鼬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仅仅是言语,在这种层面的猜疑面前,力量有限。他需要更直接的,无法辩驳的证据。
他的目光扫过眼神空洞、被镣铐束缚的志霸,心中有了决断。
“言语或许苍白,”鼬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真实的‘感受’,无法作伪。”
他抬起手,袖口滑落。一团粉色的、软泥状的生物顺着他手臂滑到掌心,正是百变怪。
“嗯?”菊子眉头一皱,不知道鼬要搞什么名堂。渡和科拿也露出疑惑的神情。
鼬没有解释。超克之力如同无形的丝线,连接了他与百变怪。
“咕……啾……”
百变怪柔软的身体开始波动起来。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不再是平和的粉色,而是变得混杂、扭曲,透出一种不祥的幽紫色。
他的形态在疯狂地变化、坍缩、重组,仿佛在抗拒再次模拟这种超越他理解范围的恐怖存在。
渡和科拿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警惕。菊子握着拐杖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终于,在百变怪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光芒稳定了下来。一个东西出现在鼬的掌心上方。
那并非完整的巨兽,更像是一个微缩的、却凝聚了其所有恐怖神髓的模型。
扭曲的晶体头冠闪烁着诡异的光,无数细微的、仿佛在自主蠕动的触须虚影在空中舞动,而那些密密麻麻的、如同活物般转动的眼状斑点...
“呃……!”
几乎就在那“模型”成型的瞬间,一直如同雕塑般的志霸,猛地发出了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呜咽。
他手腕和脚踝上的控制手镯、脚镯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发出过载的“滋滋”声,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吼——!!!”
下一刻,志霸猛地抬起头,双眼不再是空洞,而是被无边的恐惧和疯狂彻底填满!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咆哮,强大的格斗家气势如同飓风般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他双臂猛地一挣,那特制的手镯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志霸!”渡脸色一变,但在这室内空间里,他的快龙等主力体型过大,根本无法召唤!
科拿反应极快,手一挥,精灵球光芒闪现,覆盖着厚重甲壳的刺甲贝重重落在她身前,甲壳“咔”地张开,露出狰狞的舌苔和尖刺,对准了失控的志霸,寒气四溢!
菊子也猛地站起,拐杖一顿地面,一条粗壮的阿柏怪从她身后的阴影中窜出,盘踞在她身前,扁平的颈兜扩张开来,猩红的信子嘶嘶作响...
“控制住他!别让他彻底暴走!”菊子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悸。
刺甲贝的尖刺开始凝聚冰系能量,阿柏怪的身体也弓起,蓄势待发。密闭的房间内,空气仿佛凝固,战斗一触即发!
而鼬,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越过狂暴挣扎、试图挣脱镣铐的志霸,落在了菊子那震惊而难看的脸上。
(现在,你们感受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