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渣子卡在牙缝里，李狗蛋吐了半口油星，滑板轮子碾过那枚锈齿的瞬间，地面“咔”地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砖石崩碎的声音，是某种东西被撕开的闷响，像湿透的牛皮纸被人硬生生扯断。紫黑色气流从裂缝里喷出来，带着铁锈和烧焦电线的味道，空气嗡得一颤，连他脑内的模拟器都卡了一下——十万次推演的画面全花屏了。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把最后一包烧烤味辣条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仓鼠。防滑粉袋子已经在手里捏出了汗，指节发白。
齿轮还在往上冒，一块接一块，拼成环形阵列，缓缓旋转。裂缝越拉越大，边缘泛起水波似的褶皱，像是空间本身被烫出了泡。然后，一个人影跨了出来。
穿的也是外卖服，肩膀磨得发亮，裤脚沾着泥点，左耳缺了个小角——那是去年送单摔进工地铁丝网留下的。这人抬眼看见他，嘴唇抖了抖，声音哑得像砂纸搓过水泥地：
“我终于找到回家……”
话没说完，李狗蛋手一扬，防滑粉撒出三道弧线，粉末撞上空气就凝成透明锁链，“啪”地缠住对方手腕脚踝，直接把他吊在半空晃荡。
“闭嘴。”李狗蛋盯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你说你是回家，那你告诉我，上个月十三号你送的最后一单是什么？地址在哪？客户给了几颗星？”
那人愣住，眼神忽然暗了下去：“你……你不让我讲完？你知道我在多少个世界里翻过垃圾堆找一口热饭吗？你知不知道我试过一万三千次重启模拟，才摸到这条裂缝的频率？”
系统警报在脑子里闪红光：【同频意识体接触，记忆污染风险87%】。
李狗蛋不动声色，指尖悄悄把一包芥末味辣条塞进防滑粉囊。这种味道能刺激灵气暴走，万一这家伙是诱饵，炸一下就知道真伪。
“你说你是从模拟里爬出来的？”他冷笑，“我每天死十万次，哪次不是睁眼就忘？你凭什么记得？”
“第一百二十三万四千五百六十二次！”那人的声音突然拔高，“那天你为了救早餐摊老板，冲进冷血医生的实验室，结果被病气反噬，全身腐烂，最后靠吃三包过期辣条撑到社恐雷劫劈开通道——你还记得吗？！”
李狗蛋瞳孔缩了缩。
那一幕他确实有印象。但没告诉任何人，连模拟记录都自动清除了。
可还没等他反应，裂缝深处传来“咔哒咔哒”的机械声，第一只机械兽跳了出来。金属骨架裹着灰绿色藤蔓，眼睛是两盏红灯，落地时爪子在地面划出火星。
它看都没看现世李狗蛋，直扑半空中的“另一个他”。
李狗蛋脚下一蹬滑板，整个人斜冲出去，板尾撞在锁链上借力一震，把那个被困的自己踹离原位。机械兽扑空，獠牙咬在防滑粉锁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原来如此。”李狗蛋喘了口气，背靠滑板站稳，“你们不是来入侵的，是来清理垃圾的。”
话音刚落，第二只、第三只接连跃出，十几台机械兽排成扇形，红眼齐刷刷锁定空中目标。它们不攻击他，只围着他复制体打转，像一群等着分食的鬣狗。
“我不是失败品！”那个被吊着的李狗蛋嘶吼，“我是残影！是你的每一次崩溃、每一次死亡积累出来的路径标记！冷血医生拿我们当燃料，用我们的痛苦喂养时空实验——”
一只机械兽猛然跃起，金属利爪贯穿他的胸口。
没有血，只有一团灰雾从伤口喷出，像是数据流被强行抽离。那人瞪着眼，身体开始像素化，一块块剥落，最后只剩一张脸还悬在锁链上，嘴唇蠕动：
“别信……他自己……也会……”
话没说完，整张脸炸成碎片。
李狗蛋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扣住防滑粉袋，指缝渗出细粉。他知道刚才那不是演的。那种绝望，那种疲惫，只有真正活过那些地狱般的模拟才会懂。
可正因为懂，他才不能心软。
“所以……”他低声说，“我的每一次失败，都被他录下来当柴烧？”
脚下裂缝仍在扩张，齿轮阵越转越快，机械兽一台接一台往外涌。他迅速扫了眼周围——滑板右侧轮子裂了道缝，防滑粉剩下三袋，辣条库存归零。
没有援军。小橘还在甜品大陆舔糖霜，阿喵不知躲哪啃剑柄去了，社恐雷劫估计正抱着灯牌做梦。
他只能靠自己。
深吸一口气，李狗蛋一脚踩碎滑板上的雷劫珠，紫色电流顺着裂缝边缘窜开，形成短暂电弧网。同时他将剩余防滑粉全撒出去，在地面画出倒五芒星，每一道线都压着齿轮缝隙。
机械兽刚要冲锋，地面突然震动，一道粉红色火柱从星阵中心喷出——是小橘的火焰印记残留！原来半小时前她在这儿打过喷嚏。
火舌扫过兽群，两台当场熔了关节，歪倒在地。其余后退半步，红眼闪烁频率变了。
李狗蛋抓住机会，滑板横扫，撞向最前面一台的膝盖铰链。那玩意儿踉跄一下，他顺势抽出腰间一个空辣条袋，往它眼眶里一塞——包装袋遇热自燃，爆出一团金雾，正是上次挡飞车党砍刀的老招。
机械兽爆机。
剩下的开始绕圈，不再集体冲锋，而是分散包抄，明显升级了战术。
“行啊，玩智商是吧？”李狗蛋抹了把汗，从袖口掏出半截粉笔——其实是梼杌喷火时凝固的因果灰。他在地上快速画了个简陋音波阵，对应《小苹果》副歌节奏。
只要能引动一点广场舞共振，说不定能把这些铁疙瘩逼成舞痴。
他刚蹲下，裂缝深处忽然传出一声轻笑。
听不清男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录音带杂音。
紧接着，所有机械兽同时停步，红眼齐刷刷转向他。
李狗蛋手一抖，粉笔断了。
它们不是来杀人的。
是来见证的。
裂缝中央，最后一块齿轮归位，整个环阵开始逆向旋转，紫黑气流收束成柱，像一根通往虚无的电梯井。而在那尽头，隐约浮现出一座实验室的轮廓——玻璃墙，培养舱，还有墙上挂着的日历。
日历翻在今天。
写着两个字：**病历001**。
李狗蛋盯着那画面，喉咙发干。
那是他的名字。
是他从未见过的档案室。
是他所有模拟数据的源头。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空袋，又望向那根通向真相的光柱，咬牙撕开最后一包辣条——虽然是空的，但他还是狠狠嚼了几下，仿佛还能尝到那股烧烤味。
然后他抬起脚，一步踏进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