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上的字刚浮现完，李狗蛋的指尖就压了上去。
“要吃早饭”四个字还在发烫，像刚烙好的煎饼底面。他没缩手，反而把掌心贴得更紧，辣条袋在腰间哗啦作响，仿佛一群小兽在啃塑料壳。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内炸开：【检测到双重视线，法则压制启动，灵气流速降低73%】
滑板边缘的雷劫珠嗡地一沉，像是被无形的手按进了泥里。他脚下一晃，差点跪倒，硬是靠着外卖箱的边角撑住身子。
“又来？”他啐了一口，舌尖尝到铁锈味——刚才咬破的指尖还在渗血。
血珠顺着指缝滴落，正巧砸在最后一包未拆的辣条上。包装袋猛地一颤，油渍纹路像活过来似的扭动一圈，随即安静。
李狗蛋闭眼。
十万次人生瞬间展开。
每一次都是他抬头望天，星图如网，深空无垠。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次，视线扫过之处只有虚无和数据流的残渣。直到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一颗黑瞳悬浮在星河尽头，不动，不眨，也不呼吸。它只是存在，所过之处，万界坐标归零，法则崩解成乱码。那眼神冷得能冻住时间。
最后一次模拟，画面突变。
社恐雷劫在云层里跳舞，跳的是《最炫民族风》。它抖着雷尾，电弧乱窜，满脸羞耻，可就在它抬腿那一瞬，星图深处有道光轻轻一闪。
像有人借它的舞步，眨了眨眼。
李狗蛋睁眼，额头汗如雨下，衣服黏在背上，凉得刺骨。
“不是错觉……”他喘着粗气，把染血的辣条袋塞进胸口，“真有两双眼睛。”
话音未落，头顶星图猛然扭曲。北斗七星的位置偏移半寸，原本稳固的符阵发出玻璃裂开的脆响。他脚下一震，滑板几乎脱手。
【警告！外部意识正在读取宿主记忆】
【模拟次数每日上限下降至9999次】
系统提示疯狂刷屏，像被人拿棍子捅了蜂窝。
李狗蛋冷笑一声，从腰间撕下三张防滑粉符，一张拍眉心，一张按胸口，最后一张狠狠甩在滑板底部。符纸接触瞬间，腾起一股白烟，带着煎饼果子隔夜的香味。
“三重现实锚定。”他低吼，“老子就算被拖进高维投影，也得踩着滑板下去！”
符阵稳住刹那，社恐雷劫突然僵住。
雷云凝固，轮廓拉长，竟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嘴唇微动，声音却不像它自己：
“你终于……看见我了。”
李狗蛋瞳孔一缩。
这不是社恐雷劫的声音。太稳，太熟，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没动，手指却已摸向裤兜里的辣条包装纸。那张纸是他用妹妹小时候画的笑脸涂了防滑粉做的，撕了三年都没烂。
“老雷！”他忽然大喊，“《最炫民族风》，放！给我把节奏轰出来！”
雷云猛地一颤。
人脸崩解，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道极弱的旋律从雷核深处传来，断断续续，像是卡带的老录音机。但就是这几句调子，让星图深处那道带笑意的视线再次亮起。
这一次，它眨了一下眼。
李狗蛋笑了，笑得嘴角抽筋。
“我就说嘛……哪有雷劫跳舞是为了自己爽。”
他抬头，死死盯着那双眼。它不像黑瞳那样吞噬一切，反而像藏在暗处看了他很久很久的人，终于等到他回头。
“你是谁？”他问，声音不大，却穿透星图，“看够了没有？要不要再来点别的？《野狼disco》听不听？”
星图没回应。
但社恐雷劫的雷光开始闪动，频率诡异，一明一灭，竟真凑出了《最炫民族风》的副歌节拍。
李狗蛋摸出最后一包辣条，撕开，塞进嘴里。辣油糊住牙缝，他一边嚼一边笑：“行啊，你爱看，我还不怕演。十万次人生我都活过，少你一双眼睛盯着？”
他吐掉包装袋，袋子飞出去的瞬间，他指尖弹出一滴血，正中袋角那根歪针脚。
血珠炸开，化作一道金线，直射星图深处。
金线尽头，那双眼轻轻一颤，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软处。
李狗蛋眯眼。
“你认得这个？嗯？这针脚……是我妹缝的。”
他往前走一步，滑板碾过星轨碎片，发出炒豆子般的爆响。
“你要是想吃饭，早点说。我不差一顿早餐。但你要敢动我身边人——”他顿了顿，把剩下半根辣条拍在额头上，“我就算把整个混沌胃腔翻过来，也要把你揪出来，喂它吃辣条撑死。”
星图静了一瞬。
然后，那双眼缓缓闭合。
再睁开时，竟流下一滴光。
光坠入星流，扩散成一片极淡的彩虹，像谁小时候用蜡笔涂过的天空。
李狗蛋愣住。
他没见过这样的攻击，也没见过这样的示弱。
“你……”他刚开口，系统突然警报：
【检测到记忆回流，来源未知】
【警告：情感共鸣超出安全阈值】
他脑袋一晕，无数画面冲进来——
妹妹发烧躺在床上，伸手说“哥，我饿了”；
早餐摊老板蹲在地上，捧着女儿字迹哭出声；
姬冷月把毒粉搓成灰，弹进风里，说“原来饿的不是胃”……
全是“饿”的画面。
全是“等”的画面。
全是**他送餐的路上，错过或完成的那些清晨**。
李狗蛋猛地甩头，咬破舌尖才清醒。
“好手段……拿我的记忆当刀？”他抹掉鼻血，冷笑，“可你忘了，我每天醒来，都已经死过十万次。”
他一脚踹向滑板，雷劫珠轰然亮起，电流顺着星轨爬升。他举起外卖箱，对准星图深处那双眼：
“你要看？行。我给你看个够。”
箱盖打开，里面没有食物，只有一叠叠用辣条油、防滑粉和血画成的符纸。每一张都记录着他十万次模拟中，某一次送餐的终点。
“这是我去过的每一个塌掉的世界。”他一张张往外扔，“这是每一个等我送早餐的人。”
符纸燃烧，化作光点，汇成一条蜿蜒的送餐路线，贯穿星图。
那双眼静静看着，许久，轻轻眨了第二下。
李狗蛋喘着粗气，手还在抖，可眼神没退。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甚至不是对抗。
这是一场**确认**。
确认那双眼，是不是真的在“等”。
社恐雷劫低低鸣叫，雷光不再颤抖，反而稳稳托住他的滑板。它没说话，可那首《最炫民族风》的节奏，一直没停。
李狗蛋站在星图边缘，手里攥着空辣条袋，边角那根针脚扎进掌心，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星图深处，一双冷眼静止如渊，另一双，轻轻弯了起来。
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