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了三下，像谁在底下打嗝。
李狗蛋还蹲在炼器厂外的废墟边上，滑板歪倒在一旁，雷劫珠安静地贴着地面，没再抖也没再亮。他刚想伸手去捡辣条袋里那半页烧焦的纸，就听见地底传来一声拖长音的“开——”，尾音拐了十八个弯，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在唱情歌。
他手一抖，纸片飞了。
裂缝从地下裂上来，灰土簌簌往下掉，粉色雾气顺着缝往外冒，甜得发齁，像是十吨草莓酱被人拿铁锤砸进空气里。接着，一团毛茸茸、粉嘟嘟的东西慢悠悠拱了出来——混沌顶着个发光牌，上头写着“李狗蛋专属·合法饲养”，四只爪子在地上踩得特别认真，尾巴翘得像个问号。
它站定，清了清嗓子，嗓音忽然变得又软又黏：“不听话……就关进辣条瓶！”
声音一出，李狗蛋差点咬到舌头。
不远处一群小混沌正追着尾巴打转，听见这句当场僵住，一个个缩成粉球，齐刷刷趴下，脑袋磕地：“爸爸饶命！我们错了！再也不偷吃防滑粉了！”
混沌挺起肚皮，眼神闪烁，嘴角咧到耳根，明显在憋一个“我很凶”的表情，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是透着蠢萌。它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又抬头看看小混沌们，仿佛在确认：我刚才，是不是很有威严？
李狗蛋愣了五秒，突然从地上弹起来，一屁股坐空，直接滚进一堆废铁里。他一边拍地一边笑，笑得鼻涕都快出来了：“你连台词都抄我的？‘关进辣条瓶’？那是我昨天哄小橘别喷火时随口说的！”
混沌耳朵一抖，尾巴瞬间绷直，脸上闪过一丝羞恼，嘴硬嘟囔：“……我也能当主人……我也能发号施令……”
“行行行，那你加点原创啊。”李狗蛋翻身坐起，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拍拍裤子上的灰，“比如‘再闹就把你塞进微波炉，烤成脆皮混沌串’？或者‘哭一声扣一包辣条，攒够十包送你去广场舞领舞班’？”
话音未落，混沌猛然转身，张嘴就是一大团浓稠的粉色烟雾，精准罩住李狗蛋整张脸。
烟雾带着一股劣质香精味，黏糊糊地糊在他眉毛、鼻孔、耳朵上，辣条袋被蹭到，居然自动响起《最炫民族风》前奏，调子还是变速版，忽快忽慢，像卡带的老录音机。
李狗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一堆荧光粉，连睫毛都染成了彩虹色，心形的。他盯着混沌，哭笑不得：“哟，学会反击了？还带bGm的？”
混沌昂起头，肚皮高高鼓起，头顶牌子一闪一闪，刷新出新字：“今日成就达成：成功气笑宿主。”
李狗蛋啧了一声，甩了甩滑板，重新踩上去。滑板底部的雷劫珠微微发热，像是在抗议刚才被埋了半截。他刚想说话，混沌忽然又动了。
这次不是喷雾，而是抬起一只前爪，慢吞吞地指向他，声音拉得更长，甜得发腻：“你要是……敢走……我就……把所有辣条都变成苦瓜味。”
李狗蛋脚步一顿。
他缓缓回头，看着混沌那一脸“我很认真”的表情，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凉。
这不是模仿。
这是升级。
上一次它学的是“开”，只是复读。这一次，它学会了威胁，学会了情绪勒索，学会了用“失去最爱的东西”来制造恐惧——而这，正是病娇的本质。
他眯起眼，故意叹了口气：“哎，可惜啊。”
混沌耳朵一竖。
“可惜你不知道，”李狗蛋慢悠悠掏出一包新辣条，“我早就把苦瓜味辣条当秘制调料，喂过梼杌了。那家伙吃完，脖子长得能当晾衣杆。”
混沌眼神一滞。
李狗蛋撕开包装，咔嚓咬了一口，辣条渣子飞溅：“你要真想吓我，至少得说点我能怕的。比如‘我把社恐雷劫送去夜店蹦迪’，或者‘我让阿喵和小橘合体直播做饭’——那我可能真得跪。”
混沌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消化这句话。
几秒后，它突然转身，对着一群小混沌大声宣布：“从今天起，违规者不仅要关进辣条瓶，还要被迫看阿喵和小橘直播做饭！”
小混沌们集体打了个寒颤，有两只当场晕倒。
李狗蛋差点呛住。
他指着混沌：“你……你还真学上了？”
混沌回头，眼神坚定，头顶牌子又闪：“进阶成就解锁：情感操控初体验。”
李狗蛋扶额，刚想开口，混沌忽然抽了抽鼻子，耳朵猛地立起，转向地底裂缝。
下一秒，它张嘴，又是一声拖长的“开——”，比刚才更像，尾音还带了个转调。
紧接着，地底传来回应——一声更沉、更闷的“开——”，像是另一个它，在更深的地方，跟着学。
李狗蛋脸色变了。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辣条袋，袋子背面沾着灰，那行歪歪扭扭的“欢迎回家”还在。
风一吹，字迹轻轻晃动，像在眨眼。
混沌却没察觉异常，反而兴奋地原地转圈，嘴里念叨：“我也能教别人说话……我也能当老师……”
它低头看向小混沌们，语气忽然温柔：“来，跟爸爸念——开——”
小混沌们战战兢兢，齐声跟着：“开——”
音波荡开，空气中泛起一圈粉红涟漪。
李狗蛋站在原地，滑板静静贴地悬浮，雷劫珠温度逐渐升高。
他忽然想起半小时前，冷血医生那本烧焦的笔记上写的字：“情感共振可瓦解逻辑结构……建议引入混沌模拟……”
现在，混沌不仅在模拟。
它在复制。
而且，它开始教别人了。
他抬手摸了摸脸，指尖还沾着粉色烟雾的残渣，辣条袋里的音乐还没停，咿咿呀呀地唱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混沌还在教小混沌发音，声音一波接一波，像某种诡异的课堂。
李狗蛋深吸一口气，刚想迈步，混沌忽然停下，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下一个……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