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袋在指尖转了半圈，啪地拍在墙上。李狗蛋没动，眼睛盯着泪瓶。
那瓶子浮在两人中间，裂纹里渗出的光比刚才更急，像有东西在里面撞。他右手还搭在瓶身上，掌心发烫，不是热，是麻，顺着骨头往脑门钻。
“别碰它。”他低声道，左手往后一伸，把狐九儿挡在身后，“有东西在回应。”
她没吭声，但呼吸变了，从平稳变得浅而快。他知道她在忍——忍着不伸手去摸那瓶子，忍着不让自己再陷进记忆里。
可这回不是记忆。
泪瓶突然嗡了一声，光纹从裂缝往外扩散，一圈接一圈，像是被什么频率勾住了。李狗蛋眯起眼，看见那些光波在空中叠出微弱的轮廓——一座门，歪斜地立在虚空中，周围星点错乱排列，像被人随手撒了一把沙。
坐标。
还没看清细节，墙角阴影一抖，一团毛乎乎的粉肉滚了出来。
混沌趴在地上，肚皮贴地往前蹭，耳朵耷拉着，浑身毛炸成一朵蒲公英。它张嘴打了个嗝，头顶噗地冒出全息影像——正是那扇门，位置更清晰，连门框上的符文都闪了一下。
李狗蛋瞳孔一缩。
“苦坐标”三个字在他脑子里蹦出来。就是那儿。
他刚要细看，混沌忽然抽搐两下，喉咙咕噜一响，整个影像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我日。”李狗蛋差点跳起来，“你属貔貅的？吃啥吐啥不知道？”
混沌缩成球，颤巍巍顶出个小窗口：“主人……我不是故意的……它自己往我嘴里钻……”
“下次再吞，”李狗蛋抽出滑板横在身前，雷劫珠微微发亮，“就把你塞进微波炉炼丹，加葱花，做成‘混沌味烧烤肠’。”
混沌尾巴立马夹紧，连抖都不敢抖。
狐九儿这时靠上一步，声音有点抖：“刚才那个影子……门后面站着的那个……就是他。”
李狗蛋没回头：“谁？”
“抹去我记忆的人。”她手指掐进掌心，“祭坛上，他站在我和你之间，抬手的时候，天光就断了。”
李狗蛋沉默两秒，低头看手里的泪瓶。光还在波动，频率越来越急，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远程牵引。
“它还能引一次吗？”他问。
“能。”她说，“只要我不强行封印，它会继续共振。但每次都会耗损我的神魂。”
“那就别封。”他把辣条袋往腰间一塞，发出哗啦脆响，“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是活着看到他跪地求饶。”
混沌突然抬头：“主人，我刚才吞的时候……尝到了味道。”
“什么味？”
“酸的。”它眨巴眼，“像柠檬泡辣条。”
李狗蛋皱眉。酸？情绪类污染一般带甜腥，酸味意味着对方正在经历强烈的情绪反转——要么极度愤怒，要么……极度恐惧。
他看向泪瓶：“它是不是知道我们盯上它了？”
狐九儿点头：“不然不会主动释放信号。这是挑衅，也是陷阱。”
“那就踩进去。”李狗蛋冷笑，“我送外卖那会儿，天天踩井盖都知道哪块会塌。现在踩个陷阱，还能怕它不成？”
他弯腰，抓起一把防滑粉，在地上画了个半圆。混沌见状就想溜，刚挪屁股，就被粉线扫中后腿，顿时僵住。
“别跑。”李狗蛋拍拍裤腿，“你现在是我唯一能用的活体探测器。刚才那坐标你吞过一次，体内肯定残留频率。等会儿我让你吐，你敢卡壳，我就把你装瓶里当摆件。”
“我不想当装饰……”混沌小声嘟囔，“我想当宠物。”
“那你得先证明自己有用。”李狗蛋直起身，看向狐九儿，“这瓶子还能撑多久？”
“至少三小时。”她按了按太阳穴，“但如果再次触发高阶共鸣，可能会引发记忆逆流，到时候我不一定能控制住场面。”
“够了。”他点头，“三小时够我把整条街翻过来。”
他转身，滑板插回肋下，雷劫珠贴着地面滚了一圈，发出低鸣。猫妖小橘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肩头探出头，喷了口小火苗，把附近一片湿气烤干。
混沌趴在地上，头顶慢慢浮出一行字：“待命”。
李狗蛋走过去，蹲下，盯着它的眼睛：“现在我要你把刚才吞进去的东西反刍出来，不许加工，不许删减，原样吐。”
混沌哆嗦：“可那样我会头晕……”
“头晕也得吐。”他伸手，从辣条袋里掏出一包“变态辣”，晃了晃，“吐完给你半包，加赠‘灵魂拷问’体验券一张。”
“我不要体验券……我要整包。”
“成交。”李狗蛋收回来，“等事成再说。”
混沌深吸一口气，肚子鼓起来，然后猛地一缩。
噗——
一团粉色烟雾喷了出来，不像毒雾那么浓，反倒像化开的蒸汽。李狗蛋立刻甩出防滑粉，在烟雾外围画了个圈，把它困在中间。
烟雾缓缓凝聚，显出一个人影。
黑袍，高领，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半截下巴。他站在星门之前，右手抬起，指尖滴落一串光点，落在门缝上，像是在注入某种能量。
狐九儿呼吸一滞：“是他。”
李狗蛋眯眼：“你能认出具体特征吗？比如疤痕、胎记、走路姿势？”
“他从来不露脸。”她声音发紧，“但我记得他的手——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是被我的狐火烧的。刚才那一滴血……颜色偏紫，说明他用了禁术续命。”
李狗蛋盯着烟雾里的影子，忽然道：“他怕了。”
“什么？”
“你看他手指。”他指着烟雾中那只手，“抖得厉害。而且他滴血的位置不对，正常激活星门应该点中心，他却偏了三分。这是心虚，也是急躁。”
他收回目光，站直身子：“他在赶时间。说明我们比他快一步。”
混沌弱弱举爪：“主人，我吐完了……我能拿辣条了吗？”
“等会儿。”李狗蛋一脚轻轻踹它屁股，“你现在得跟着我们走。万一那门开了，你得第一时间闻出味道来。”
“我要整包！说好整包的！”
“你要命还是要辣条？”他冷笑，“刚才那酸味要是再浓点，你内脏就得腌入味了。”
混沌立刻蔫了。
李狗蛋转向狐九儿：“接下来你别硬撑。瓶子交给我，你负责指路。一旦感觉不对，立刻喊停。”
她想反驳，但他已经把手按在泪瓶上。光纹瞬间缠上他手腕，像找到了宿主。
“你疯了！”她抓住他胳膊，“这瓶子会反噬！”
“反噬？”他咧嘴一笑，“我摔跤都能捡到秘籍，打喷嚏能喷出神丹，区区一个泪瓶，还能咬死我不成？”
话音未落，瓶身猛地一震，一道光束射向天空。
空中再次浮现星门，比之前更清晰，甚至能看见门后扭曲的空间褶皱。坐标数字一闪而过——**x-7-a-333**。
李狗蛋记下了。
下一秒，混沌突然打了个喷嚏，一股粉雾直冲泪瓶。
两者相撞，爆开一圈涟漪。
李狗蛋一把抱住狐九儿往后跃，滑板横扫一圈，雷劫珠炸出电弧，将冲击波弹开。地面被犁出三道沟，辣条袋飞出去两个，其中一个砸在混沌脸上。
“你又干嘛！”他怒吼。
混沌一脸无辜：“我真不是故意的……它自己撞我鼻子上了……”
狐九儿靠在他怀里喘气，脸色发白：“它俩……产生共鸣了。”
李狗蛋低头看她：“什么意思？”
“泪瓶里的记忆……和混沌吞过的能量……是同源的。”她咬牙，“有人用同样的力量，既抹去了我的记忆，也污染了混沌。”
空气静了一瞬。
李狗蛋缓缓把她扶正，声音冷了下来：“所以这不是巧合。他是故意让混沌接触系统的。”
他抬头，盯着混沌：“你说你吞的是‘系统碎片’，可刚才那股力，根本不是创世之力，是篡改之力。有人在用混沌当搬运工，偷偷替换规则。”
混沌瑟瑟发抖：“我不知道……我只是饿……”
“但现在你知道了。”李狗蛋拍拍它脑袋，“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当搬运工，被人家当垃圾处理；要么跟我干一票大的，把幕后那人揪出来，让他请你吃一辈子辣条。”
混沌抬头，眼睛亮了：“真的？一辈子？”
“我李狗蛋说话算话。”他把最后一包辣条拍它脑门上，“现在，准备好反刍了吗？”
混沌挺起肚子：“准备好了！为了辣条，我可以吐十次！”
李狗蛋笑了。
他转头看向巷口，夜风卷着几张辣条纸打转。其中一张贴在墙上，背面炭笔写的“苦坐标”三个字，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他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包新辣条，塞进袋子。
包装纸摩擦的声音，清脆得像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