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灰雾还在往里钻，像有生命似的贴着地爬。李狗蛋没动，右手压着雷劫珠的裂口，左手悄悄把防滑粉罐子转了个方向。罐身烫得能煎蛋，裂缝又深了一截，黑气丝丝往外冒。
他没停音乐。《小苹果》还在响，节奏蹦得欢快，孩子们手拉手围成圈，跳得满头大汗。墙上的涂鸦亮着，那个“笑脸太阳”的眼睛，已经彻底转向门口。
灰雾忽然一收，像是被人猛地吸了口气，全缩回门缝。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不快不慢，踏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门开了。
冷血医生站在外面，脸色白得像纸，嘴角却挂着笑。他手里托着一只玉瓶，通体透明，里面三滴银光流转的液体轻轻晃动。
“诸位辛苦了。”他走进来，声音温和得像泡枸杞的热水，“这是我连夜研制的‘清神复元丹’，专治音波后遗症和高热残留。无毒无害，药效温和。”
他目光扫过一圈孩子，最后落在李狗蛋身上，“请放心，我亲自炼的。”
李狗蛋咧嘴一笑，挠了挠头：“哎哟，专家来了？那您可得先自个儿尝尝。我们这儿规矩老多了，医者先试药，不然谁敢吃啊？”
话没说完，他脚下一蹬，滑板往前窜半步，轮子一转，一道辣条包装纸从腰间飞出，啪地粘在玉瓶瓶口，把瓶子掀得歪了一下。
冷血医生眼神一闪，手腕微抖，想收回瓶子。
李狗蛋手更快。他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笑嘻嘻地说：“别客气！您都说了是特效药，那您这常年操劳的身子最该补补。”
掌心一震，防滑粉洒出一线，顺着瓶口绕了一圈，封住禁制。冷血医生脸色变了变，体内灵力一冲，却被粉线反震回来，手臂发麻。
“来吧！”李狗蛋直接把瓶子往他嘴边送，“三滴就行，不多。”
冷血医生咬牙，知道躲不过，仰头灌下三滴。
液体入喉，他整个人猛地一僵。
脸上笑容还在，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后退两步，站定，呼吸平稳，像是在运功化解药性。
几秒后，他的肚子突然鼓了起来，像吹气球一样，一圈圈胀大。皮肤底下青筋暴起，泛出诡异的紫黑色纹路，像是有东西在皮下乱撞。
“这是……”他声音发颤，“实验副产物……我本想提炼净化……”
话没说完，腹中轰的一声，像打雷。
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冷汗哗哗往下流。手死死按着肚子，指节发白。
“撑不住了？”李狗蛋蹲下来，眯眼看他，“你这药，是不是加了点别的东西？比如……偷数据的符文？还是说，想借药劲把病气倒灌进孩子们体内？”
冷血医生没说话，喉咙里咯咯作响。
下一秒，他猛然弓身，一口呕了出来。
不是血，不是秽物。
是一团黑乎乎的结晶，拳头大小，表面缠着金丝，落地时嗡鸣一声，震得地板轻颤。结晶微微旋转，浮现出半个残缺符文——扭曲的线条组成一只闭着的眼睛，边缘刻着细密的逆咒纹。
李狗蛋瞳孔一缩。
这符号他见过。在泪瓶的影像里出现过，是某种禁忌封印的核心图腾。
他脚下一滑，滑板横扫而出，啪地把结晶拨到墙角。那边墙上有个孩子画的“锁”字，歪歪扭扭，但愿力还在。结晶一碰“锁”，光芒一闪，被暂时镇住，不再震动。
“别碰。”李狗蛋回头，拦住几个凑上前看热闹的孩子，“这玩意儿比过期辣条还危险。”
小胖子缩了缩脖子：“那它为啥会吐出来？”
“因为他贪心。”李狗蛋站直，盯着冷血医生，“想拿药当幌子，偷偷收集孩子们的愿力数据，结果系统反噬，把自己塞满了。现在身体成了移动仓库，装不下，只能吐。”
冷血医生趴在地上，嘴角还挂着黑渣，双手发抖，想爬起来。
李狗蛋一脚踩在他背上，把他按回去。
“你说你一个医生，不好好治病，天天搞这些歪门邪道。”他掏出一包火鸡面味辣条，撕开咬了一口，“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再来三滴？”
冷血医生喘着气，声音沙哑：“你……根本不懂……我想造一个无病世界……没有痛苦……没有死亡……”
“哦。”李狗蛋点点头，“所以你就拿活人试药？拿孩子当实验品？”
“他们不会死！”冷血医生突然抬头，眼睛发红，“我只是在加速进化！只要拿到足够的数据，就能重构生命法则！”
“行了。”李狗蛋把辣条渣吐在他脸上，“你这不叫救世，叫发疯。”
他转头看向孩子们：“都离远点，这家伙脑子坏了，容易传染。”
孩子们哄笑着往后退，有几个还朝地上吐口水。
李狗蛋蹲下，用滑板尖轻轻戳了戳那团结晶。金丝微微颤动，符文闪了一下，似乎想重组，但被“锁”字压制。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跑模拟。
亿万次推演在瞬间完成。结果显示：这符文来自某个被抹除的上古文明，功能是“吞噬记忆并重构认知”。如果让冷血医生得逞，孩子们不仅会被抽走愿力，连人格都会被慢慢替换。
难怪他非要靠近。
李狗蛋冷笑一声，伸手把防滑粉罐子抠出来，往结晶周围撒了一圈。黑气碰到粉，滋滋作响，冒出白烟。
“你这药，是从哪儿来的？”他问。
冷血医生趴在地上，喘得厉害：“实验室……地下三层……数据都在……”
“骗鬼。”李狗蛋一脚踢过去，正中他腰眼，“你那实验室早被我炸过三次了，连灰都不剩。”
冷血医生不说话了，嘴角抽搐。
李狗蛋也不急。他盘腿坐下，滑板横在身前，雷劫珠还在冒电火花，但他顾不上处理手上的伤。焦黑的皮肉翻卷着，疼得钻心，可他脸上的表情跟没事人一样。
音乐还在放。
孩子们又开始跳，有人提议改跳《最炫民族风》，立刻被其他人围攻。
李狗蛋听着吵闹声，低头看那团结晶。金丝越来越暗，符文开始萎缩。愿力压制加上防滑粉的规则干扰，它撑不了多久。
但就在他以为稳了的时候——
结晶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反抗。
是……求救。
李狗蛋愣了一下。
他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那符文的线条微微扭曲，组成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信号——像是某种加密通讯的回应。
有人在找它。
而且，就在这附近。
他猛地抬头，扫视四周。
孩子们还在跳舞，笑声不断。冷血医生趴在地上，呼吸微弱。灰雾早已散尽，大厅安静得能听见辣条包装袋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一切正常。
可他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他伸手摸了摸外套内袋，泪瓶还在。狐九儿说过，除非万不得已，别让它靠近孩子。但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得破例。
正想着，墙角传来一声轻响。
咔。
结晶裂了道缝。
一道极细的金光从缝里透出来，照在“锁”字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笔画，突然自己动了一下，像是被人重新描了一遍。
李狗蛋站起身，滑板横在胸前。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大厅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冷血医生那种伪装出来的温和步伐。
是……啃咬的声音。
咔哧，咔哧。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边走一边嚼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