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下水道的腥臭味像无形的粘胶，死死扒在伍世豪的衣摆和头发上。他蹲在一截锈迹斑斑的灵能管道旁，借着指尖凝聚的微弱灵力，正研究手里半块缺了角的“聚灵玉佩”——这是刚才在污水里摸爬时，从一具不知烂了多久的修士骸骨上扒下来的。
玉佩表面的符文早已模糊，只有靠近时能感受到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灵气波动，估计也就比街边两文钱一串的“灵气石手链”强点有限。伍世豪捏着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后啧了声塞回怀里：“聊胜于无，总比空着手强。”
自从被天机老人那破传送阵扔到这鬼地方，他已经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里转了快两个时辰。脚下是没过脚踝、泛着诡异荧光的污水，头顶时不时有灵能管道爆裂的火花噼啪落下，耳边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就只有远处不知名妖兽的低吼。若不是玄鳞宝甲能自动隔绝大部分污秽和毒素，他现在恐怕早被这下水道的“生态环境”给放倒了。
“吴老六这老东西，传送就不能选个干净点的地方？公厕就算了，怎么还直接给我扔化粪池里了？”伍世豪揉着腰，想起刚才从传送阵摔出来时屁股着地的剧痛，忍不住吐槽，“下次见着他，高低得让他赔我三条新裤子——不对，得赔十条！这味儿洗都洗不掉！”
正嘀咕着，怀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不是玄鳞宝甲的灵力波动，也不是板砖的符文异动，而是藏在内衬口袋里的那枚“传音螺”。这玩意儿是王大锤上次送他的，说是用特殊灵材做的，能无视大部分阵法屏蔽，就算在地下千米也能传讯，就是每次用都得消耗一块下品灵石，贵得要死。
伍世豪眼睛一亮，赶紧掏出传音螺。那是个巴掌大的青黑色海螺，此刻螺口正泛着淡淡的蓝光，表面还有细密的符文在闪烁——这是加密传讯的信号，说明王大锤那边有重要消息。
他连忙摸出一块下品灵石塞进螺底的凹槽，灵力刚一注入，海螺里就传来王大锤那标志性的、带着点谄媚又透着急切的声音：“豪哥！豪哥您还活着没？能听见吱一声啊！我这都给您发了三回传讯了，前两回都没通，我还以为您让人给沉江了呢！”
伍世豪翻了个白眼，对着传音螺没好气道：“沉什么江？你豪哥我命硬着呢，阎王爷见了都得给我递烟。说吧，什么事这么急？还加密传讯，你小子不会又惹麻烦了吧？”
“嗨呀豪哥，我哪敢惹麻烦啊！”王大锤的声音立刻拔高，又赶紧压低，像是怕被人听见，“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比您上次在拍卖行捡着玄鳞宝甲还大的好事！”
“哦？”伍世豪挑了挑眉，靠在灵能管道上，来了点兴趣，“什么好事能让你这么激动？难不成你发现个金矿，想分我一半？”
“比金矿值钱多了！是‘机缘’！正儿八经的修仙界机缘！”王大锤的声音里满是亢奋，“豪哥您还记得青云学院不？就是咱们市东边那座，龙家罩着的那个修仙学院，每年都办宗门大比，据说冠军能拿十万下品灵石那种！”
伍世豪当然记得。上次龙傲天带人堵他的时候，就提过自己是青云学院的“荣誉弟子”，当时他还吐槽这学院名字起得跟凡间私塾似的。不过十万下品灵石的冠军奖励，他倒是记在了心里——那可是一百万现金啊！够他在市中心买三套大平层了！
“记得啊，怎么了？”伍世豪心里隐隐有了点猜测，“难不成他们请你去当裁判了？就你那连练气三层都没到的修为，去了不是让人当靶子打？”
“瞧您说的，我哪有那本事！”王大锤干笑两声，话锋一转，语气更激动了，“是他们请您！青云学院刚才给我发了‘特邀函’，指名道姓要请伍世豪先生，也就是您，参加他们今年的宗门大比！”
“请我？”伍世豪愣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他们请我去干嘛？看我长得帅，让我去当吉祥物？”
“不是吉祥物！是特邀选手！正经的参赛资格！”王大锤赶紧解释，“函上写得明明白白，您作为‘特殊 talent’被邀请，不用参加预选赛，直接进正赛！而且待遇超好——管吃管住，住的是学院里的灵能客房，吃的是金丹修士都未必天天能吃到的灵膳！最关键的是，还有出场费！只要您每场比赛都露面，不管输赢，每场都给五百下品灵石！要是能进前十六，再追加五千！进决赛直接给两万！”
伍世豪听到“管吃管住”的时候，眼睛就已经亮了——他现在身上就剩三块下品灵石，刚才传讯还用了一块，再找不到出路，就得靠喝下水道污水充饥了。等听到“出场费五百下品灵石一场”，他的呼吸都急促了些，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传音螺。
五百下品灵石一场，换算成现金就是五万块！就算只打三场，也有十五万！要是能进前十六，那就是二十万！进决赛就是二十四万！这还不算比赛里可能拿到的其他奖励！
“等等，”伍世豪很快冷静下来，脑子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青云学院好好的宗门大比，为什么会请我这么个‘练气五层’的散修？他们没说条件？比如让我故意输给某个选手，或者当陪练？”
他可不傻。上次龙傲天在拍卖场被他抢了玄鳞宝甲，后来又带人堵他，青云学院是龙家罩着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他送好处？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王大锤的声音顿了顿，才有些犹豫地说：“函上没明说条件，但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龙家那边打了招呼，说您‘身手不凡’，想让您‘给大比添点乐子’。”
“添点乐子？”伍世豪嗤笑一声，瞬间就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让我去当沙包，给龙傲天或者他的小弟们练手，让他们踩着我扬名立万，顺便让我出丑，是吧？”
“呃……豪哥您这么说，也不是不行……”王大锤的声音弱了下去，“我也觉得这里面有坑，龙家那伙人肯定没安好心。但豪哥您想啊，他们就算想坑您，也不敢在大比上明着来啊！青云学院好歹是正规宗门，有规矩的，而且这次大比还有其他势力的人来观赛，龙傲天再狂，也不敢当众下死手吧？”
伍世豪没说话，手指敲着大腿，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风险肯定有。龙傲天恨他入骨，这次让他去大比，大概率是想在擂台上“光明正大”地揍他一顿，说不定还想废了他的修为。但好处也摆在眼前：管吃管住，解决了他现在的温饱问题；出场费丰厚，一场五万，这钱来得比他当陪练快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擂台挨打，那可是他的老本行啊！
别人怕挨打，他伍世豪怕什么？他练的就是《挨打神功》，越挨打越厉害！玄鳞宝甲加金钟罩，筑基修士的攻击都未必能破防，龙傲天就算带小弟上，最多也就是让他疼点，想伤他？难！
更别说，在擂台上挨打，那可是“合法挨打”！不用怕被人当成疯子，不用躲躲藏藏，还能光明正大地赚挨打钱——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工作”！
“豪哥？您倒是说话啊！”王大锤见伍世豪半天没声，又急了，“要是觉得危险，咱就不去！我再给您找别的活儿，大不了我再去黑市跑两趟，总能给您凑点灵石……”
“去！为什么不去？”伍世豪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兴奋，“这哪是坑啊！这是机缘！正儿八经的挨打机缘！”
传音螺那头的王大锤愣了：“啊？豪哥您没搞错吧？那可是龙家设的局啊！”
“设局怎么了？”伍世豪拍了拍怀里的玄鳞宝甲，又摸了摸腰间的板砖，底气十足，“他们想让我当沙包，我就当！他们想让我出丑，我就出！但最后谁赚谁亏，还不一定呢！”
他想象着自己站在擂台上，龙傲天和他的小弟们轮番上来打他，每一拳每一脚都转化成挨打值和灵石，玄鳞宝甲闪着光，金钟罩嗡嗡响，他一边挨揍一边喊“用力点”，最后拿着满口袋的灵石走人——这画面，想想都觉得爽！
“豪哥，您……您真不怕？”王大锤还是有点担心。
“怕个屁！”伍世豪笑道，“你豪哥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上次被十几个筑基修士围殴都没事，还怕个宗门大比？对了，那特邀函呢？给我送过来？”
“函在我这儿呢！我本来想亲自给您送过去，可我不知道您在哪啊！”王大锤说，“不过学院那边说了，只要您同意，随时可以去报道，他们在城门口安排了接引弟子，报您的名字就行。对了豪哥，还有个事——林小姐知道这事吗？她要是知道您要去青云学院，会不会担心啊？”
伍世豪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林小柔还在出租屋里等着他。上次他跟林小柔说去拍卖行看看，结果一去就是大半天，还惹了龙傲天，后来又被追着跑，现在还困在下水道里，估计小柔早就急坏了。
“小柔还不知道，”伍世豪的语气软了些，“我得先出去，跟她报个平安。对了，你知道怎么从这灵能下水道出去吗？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周围全是污水和管道，还有怪叫的妖兽。”
“灵能下水道？豪哥您怎么跑那儿去了？”王大锤吓了一跳，“那地方邪乎得很，据说深处有化神期妖兽的遗骸，还有上古阵法残留！您千万别往深了走！您看看周围有没有标着‘丙字三号’的管道？那是通往城东污水处理厂的，从那儿能出去，就是得小心里面的‘毒水蚰蜒’，那玩意儿喜欢躲在管道壁上，毒性挺强，但怕火！”
“丙字三号管道……”伍世豪赶紧四处张望，借着灵力的微光，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根粗大管道上看到了模糊的刻字——“丙三”。
“找到了！”伍世豪松了口气，“行，我这就往那边走。传讯螺我先拿着，有事再联系。对了，特邀函你先帮我收着，我出去后跟你汇合。”
“好嘞豪哥！您注意安全！”王大锤的声音里满是庆幸，“我在城东的‘聚福楼’等您，给您点好的，补补身子！”
“不用，给我带两笼肉包子就行，再弄壶热茶。”伍世豪想了想，又补充道，“多放肉，要肥瘦相间的那种！”
“没问题！保证让您吃撑！”
切断传讯，伍世豪把传音螺塞回怀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越拍越脏），眼神里满是期待。
青云学院，宗门大比，龙傲天的阴谋……这些在别人看来是麻烦的东西，在他眼里，全是闪闪发光的灵石，是源源不断的挨打值，是他离“退休生活”又近了一步的阶梯。
“龙少啊龙少，”伍世豪扛起板砖，朝着丙字三号管道走去，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谢谢你给我送这么个好机会。这次大比，我保证让你‘打’得开心，也让我赚得开心——咱们擂台上见！”
脚下的污水溅起水花，头顶的灵能管道偶尔闪过火花，远处的妖兽低吼依旧，但伍世豪的脚步却比之前轻快了许多。他甚至开始盘算，要是这次大比能赚够钱，就先给林小柔买件新的灵能防护服，再换个大点的出租屋，最好带个阳台，能晒衣服的那种。
至于青云学院的“坑”？
伍世豪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板砖。
他伍世豪这辈子，就是从坑里爬出来的。再多一个坑，怕什么？
反正他皮糙肉厚，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