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洒满指挥官府邸的顶层。苏晚晚醒来时,那股莫名的疲惫感依旧如影随形,甚至比前几日更沉重些,胃里也隐隐有些空虚却又带着抵触的感觉。她撑着身子坐起,揉了揉额角,试图驱散那不适。
霍霆越早已起身,正站在衣帽间整理军装。透过敞开的门,他看到苏晚晚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蹙的眉头,动作顿住,大步走了过来。
“还是不舒服?”他在床边坐下,温热干燥的手掌自然地覆上她的额头,又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眼神里带着不容错辨的担忧。
苏晚晚不想让他过分担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就是没睡好。”她试图转移话题,目光扫过卧室内新增的一些属于她的小物件——几盆从露台移进来的、长势喜人的小绿植,床头柜上摊开的古籍复制本,还有她惯用的、带着淡雅香气的润肤露。“你看,这里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
霍霆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间曾经只有冷硬金属与高效设计的主卧,确实在不知不觉中,被苏晚晚带来的柔和气息所浸染。她的书籍、她的植物、她偏爱的那种温暖灯光,甚至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她的馨香,都如同无声的藤蔓,悄然缠绕进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也缠绕进他原本冰冷规律的生活。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语气不容置疑:“今天留在家里休息,哪里也别去。我让医疗官待命。”
“真的不用……”苏晚晚还想拒绝,却在霍霆越沉静却坚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她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商量余地。“好吧,”她妥协地叹了口气,“那我就在家里看看书,打理一下露台。”
霍霆越脸色稍缓,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早安吻:“乖。”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尽量早点回来。”
送走霍霆越,苏晚晚强打精神起身。她在宽敞的居所内慢慢踱步,第一次如此细致地审视这个她与霍霆越共同拥有的“家”。
客厅里,原本空置的角落摆上了她挑选的、柔软厚实的地毯和懒人沙发,旁边是一个小巧的书架,上面混杂着他的军事论着和她的文明史籍。餐厅的桌上,常年摆放着她从生态园摘来的新鲜花卉。就连那间原本只用于战略推演的全息室,也被她偶尔用来投影一些古地球的自然风光或是艺术影像。
这里不再仅仅是一个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冰冷堡垒,而是真正拥有了“生活”的温度。每一处细节,都刻印着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他们关系的转变与深化。
她走到露台上,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那些亲手栽种的植物在晨露中舒展着枝叶,绿意盎然,充满了勃勃生机。她拿起小巧的喷壶,细心地为每一株植物浇水,指尖拂过嫩叶,感受着生命的韧性。这简单的劳作让她心情宁静了许多,似乎连身体的不适也暂时被忘却了。
然而,当她弯下腰,准备清理一片稍显枯黄的叶子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猛地袭来,视野瞬间模糊晃动,胃里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围栏,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夫人!”一直保持距离跟随的亲卫队长立刻察觉不对,快步上前,虚扶着她的手臂,语气紧张,“您没事吧?是否需要立刻呼叫医疗官?”
苏晚晚闭眼缓了几秒,那阵强烈的恶心感才稍稍退去。她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不用……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牵强。
在亲卫队长坚持的目光下,她只好返回室内休息。靠在客厅那张柔软的沙发上,她抚摸着依旧有些翻腾的胃部,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连续几天的异常疲惫、食欲的变化、突如其来的眩晕和恶心……这些症状,似乎已经无法再用简单的“劳累”或“春困”来解释了。
一个模糊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念头,如同潜藏在水下的冰山,缓缓浮上心头。难道……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跳骤然失序。
不,不会吧?她和霍霆越才……而且,系统之前并没有任何明确的提示。可是,系统的监测并非万能,尤其是对于这种……生命最初形态的孕育。
一整个上午,苏晚晚都有些心神不宁。她试图看书,文字却无法进入脑海;她想整理资料,注意力却难以集中。那个猜测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午餐时,面对厨师精心准备的、她平日里很喜欢的清淡菜肴,她却只勉强吃了几口,胃里那抵触的感觉再次鲜明起来。她放下餐具,看着几乎没动过的食物,心中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
她需要确认。
下午,霍霆越果然比平时回来得早。他踏入客厅,第一眼就看到苏晚晚蜷缩在沙发里,身上盖着绒毯,脸色依旧不太好,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怎么样?好点了吗?”他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又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手。
苏晚晚回过神,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担忧,那个盘旋在嘴边的猜测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在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想让他空欢喜一场,或者……徒增烦恼。
“好多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就是没什么力气,睡了一下午。”
霍霆越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眉头并未舒展。“医疗官来看过了吗?”
“没有,我觉得不需要。”苏晚晚摇摇头,靠进他怀里,寻找着熟悉的安心感,“你回来了,我就感觉好多了。”
这句话取悦了霍霆越。他收紧手臂,让她更舒适地靠在自己胸前,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嗯,我回来了。”他低声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苏晚晚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霆越,你喜欢孩子吗?”
霍霆越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如果是你和我的孩子,”他低头,目光与她相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深沉爱意与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欲,“我会用尽一切,守护他(她)平安喜乐地长大。”
他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而坚定,像一记重锤,敲在苏晚晚的心上。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涌上眼眶,她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
“怎么了?”霍霆越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微湿的眼角。
“没什么,”苏晚晚摇摇头,将脸埋进他胸膛,声音闷闷的,“就是……突然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真好。”
霍霆越虽然觉得她今天有些反常,但只当是身体不适导致的多愁善感。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一个孩子:“会一直这么好。”
然而,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苏晚晚的心却无法完全平静。霍霆越对孩子的态度,让她心中的那个猜测变得更加真实,也带来了更复杂的情绪——期待、忐忑、还有一丝隐约的不安。
夜深人静,确认霍霆越已经睡熟后,苏晚晚悄悄睁开了眼睛。她凝望着身边男人沉睡的侧脸,在心底无声地对脑海中的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启动深度生理扫描,重点分析近期所有激素水平异常数据,评估……妊娠可能性。】
指令下达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系统的运算核心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入、细致的扫描无声地笼罩了她的全身。
等待结果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寂静的黑暗中,只有她和身边人交织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