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黑雾没有吞噬他们。就像潮水汹涌而至,又在最后一刻,带着尖锐的哀嚎和不甘,骤然向后退去。
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恶力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沈栀和谢凛紧紧拥抱着,耳边除了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只有古宅深处传来的细微吱呀声。他们慢慢松开手,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感到一阵阵眩晕。
黑雾真的散了。
刚才狂暴的能量漩涡消失了。地面依然是他们布置的仪式场地,但已面目全非。朱砂和血液绘制的符文像被腐蚀过一样,光芒完全熄灭,线条变得模糊不清,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裂口,露出下方潮湿的泥土。
头顶的横梁不再吱呀作响,但裂缝更大了,透过缝隙看到的血月也仿佛褪去了鲜艳的颜色,变得暗淡、遥远。碎石和尘土堆积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灰尘味,混合着刚才那股恶臭的微弱残留。
整个空间破败不堪,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
沈栀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谢凛眼疾手快揽住她,但他的身体也晃了一下。
“谢凛!”沈栀顾不上自己的虚弱,立刻抬头看他。
血月的光虽然微弱,但她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苍白的血色,比刚才还要严重。他手臂上的伤口更深了,衣衫破裂,露出皮肉外翻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来。
“我没事……咳……”谢凛的声音低哑得不像样,带着剧烈的咳嗽,“你呢?有没有受伤?”
他努力站直,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捧住沈栀的脸,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灰尘和泪痕。他的手冰凉,带着微弱的颤抖。
“我没……我只是有点没力气。”沈栀抓住他的手,触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时,心猛地一揪。她手腕的胎记火热感完全消失了,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就像所有能量都在刚才那一刻被榨干。
劫后余生的庆幸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鼻子一酸,用力抱住他,“谢凛……我们……我们还活着……”
谢凛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他的身体很僵硬,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喘息和因疼痛而紧绷的肌肉。但他还是用力抱着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彼此的真实存在。
> “……活着。”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后怕。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真的要被彻底吞噬了。
两人相拥片刻,待那股巨大的恐惧和庆幸稍稍平复,才互相搀扶着查看周围。
地上的符文彻底废了,像一张被揉烂的纸。之前放在中心区域的晶体心脏,此刻孤零零地躺在一条新出现的裂缝边缘,光芒暗淡,像一块普通的石头,偶尔才闪烁一下微弱的幽光,仿佛一个疲惫的生命体。
那卷古老的卷轴也滚落在不远处,撕裂了一角,上面的文字不再跳跃闪烁,变得死气沉沉。
“晶体心脏……好像能量耗尽了。”沈栀虚弱地说,走过去想捡起来,但腿软得厉害。
谢凛拦住她,“小心。”他自己踉跄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那颗暗淡的心脏。入手一片冰凉,没有了之前那种强烈的跳动感。
“仪式……没有彻底成功。”谢凛看着手中的心脏,眉头紧皱。他能感觉到,刚才的能量爆发确实压制了“它”,或者说,是晶体心脏和他们的力量共同抵消了“它”一部分显现出来的本体力量。但诅咒的根源还在,那种压迫感虽然减弱,却并未完全消失。
“为什么?我们不是按照卷轴说的做了吗?”沈栀靠着一块倒塌的墙壁碎片坐下,大口喘气。
“不知道……”谢凛捂着胸口,那里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又像是咒语带来的反噬。他看着地上的残骸,眼神复杂,“也许……卷轴不全,或者我们遗漏了什么……也可能,它的力量远超我们想象。”
他虚弱得厉害,脸色白得吓人,连说话都有些困难。沈栀见状心疼不已,挣扎着起身想扶他,谢凛却扶着墙壁坐了下来。
“你别动。”谢凛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失去光泽的胎记,眼中满是担忧,“你比我更虚弱,是胎记的能量……”
“可是你伤得这么重!”沈栀不听他的,坚持挪到他身边,想撕他的衣服给他包扎,但手都在抖。
谢凛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摇头,“没用的,现在包扎只是治标不治本。失血太多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目光依然坚定,“沈栀,你听着……这次对抗,也许只是让它受了挫,或者暂时退却了。但它不会放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残留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仿佛那团巨大的阴影只是蛰伏起来,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像是风吹过破损的管道,又像是某种东西在低语。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比刚才的狂暴更让人心底发寒。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谢凛咬牙站了起来,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他额头冒汗。
沈栀立刻扶住他,两人互相支撑着,开始寻找离开的路。来时的通道已经被彻底堵死了,岩石和泥土堆成了绝望的墙壁。他们只能在仪式区域的边缘摸索,希望能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他们步履蹒跚地绕过裂缝,避开摇摇欲坠的石块,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谢凛的伤口在滴血,沈栀的身体像棉花一样软,但两人都没有松开彼此的手。
就在他们走到一个相对完整的出口方向时,却停住了脚步。
那里,原本通往古宅其他区域的走廊,此刻被一层浓郁的、半透明的黑色薄膜彻底封死,就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墙壁。薄膜上流动着奇异的纹路,散发出微弱的邪恶气息。
他们用力推了推,薄膜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阵冰凉粘腻的触感。
谢凛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不是普通的坍塌或堵塞,这是一种新的、带着诅咒力量的封锁。
而就在黑色薄膜的旁边地面,沈栀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符号。那个符号用一种暗红色的液体绘制,像是血,又像是腐烂的泥土。它扭曲而古老,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寒意。
出口,被彻底封死了。
而且,古宅似乎出现了新的、不属于坍塌和破损本身的异常。
他们……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