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冰冷古怪的物体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沈栀指尖摩挲着它光滑带着奇特弧度的表面,感觉不像石头,也不像金属。它冰凉得仿佛能吸走她掌心的温度,但胸口的蝴蝶胎记却灼热得像是要烧起来,那股刺痛感像潮水一样涌来,又被这物体某种奇异的能量牵引着,在掌心和胸口之间流动。
它到底是什么?摸上去,它像是一个被精心打磨过的椎体,顶端平滑,底部则带着断裂的痕迹,边缘有些锋利。材质说不上来,有点像玉石,又带着一种骨骼般的质感,在黑暗中散发出一种微弱的、只有她能感应到的光芒。不是视觉上的,而是能量上的光芒。
沈栀想掰开它,想敲碎它,想找到使用它的方法。但它纹丝不动,坚固异常。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触碰着胸口,胎记的刺痛和手中的物体遥相呼应。好像这个东西,是她身体一部分的延续,或者说是钥匙。
就在她试图研究这东西的时候,那股被惊醒的巨大危险感不再只是感觉。
耳边那原本只是微弱、无法分辨的低语声,瞬间变得嘈杂、混乱,像是无数人在她耳边尖叫、哀嚎,又像是某种沉重的物体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
紧接着,黑暗中出现了更明显的变化。那些之前影影绰绰的扭曲轮廓不再是静态的。它们开始“活”了起来。
它们没有发出声音,但沈栀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痛苦的情绪波动从它们身上传来。就像是无数个被困在这里、被扭曲折磨的灵魂,在苏醒后将所有负面情绪倾泻而出。
一个扭曲的人影晃动了一下,不再模糊,而是勉强显现出轮廓。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大的、裂开的嘴,里面是翻涌的黑雾。它没有腿,下半身融化在粘稠的地面里,只有上半身挣扎着,像是在向她伸出无形的肢体。
不只一个。黑暗中,越来越多的扭曲影子具象化。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被拉长的肢体,有的像纠结在一起的肉块,有的则勉强维持着人形,但四肢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脑袋耷拉在胸前。
这些,就是这里的“回声”具象化吗?是百年前的痛苦,还是被囚禁之物的残影?
沈栀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幻觉,她能感觉到它们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以及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它们没有发起攻击,但那种无声的注视和痛苦哀嚎形成的无形潮水,比任何攻击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谢凛……”沈栀咬紧牙关,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这个名字。她是真的害怕,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被这些东西压垮。谢凛还在外面等她,她要出去。
她强迫自己直视那些恐怖的具象。她知道,这些东西可能是针对她的血脉,针对她手中的物体而来。它们也许想阻止她,也许想吞噬她。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要被冰渣划破肺叶。手中的古怪物体变得更烫了,它似乎在抗拒周围这些具象化的回声散发出的冰冷和恶意。
胎记的刺痛感达到了新的高度,不仅仅是痛,还伴随着一种奇特的麻痒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钻出来。这种感觉并不愉快,但沈栀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力量。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物体,试着将胎记的力量集中到掌心。她深吸一口气,虽然吸进来的空气依然沉重粘稠,但她感觉自己好像能从这种粘稠中汲取一些东西。
不是直接的战斗,不是物理的对抗。她感觉到这些“回声”似乎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干扰和压迫。它们用极致的痛苦、绝望、扭曲来试图淹没她,让她崩溃。
她的脑海里开始闪过一些模糊的、快速的画面。断裂的肢体,尖叫的人群,燃起的火焰,以及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这些画面痛苦、混乱,像是直接冲击她的意识,让她头痛欲裂。
这些……是百年前的景象吗?是和新娘、和诅咒有关的“回声”吗?
沈栀闭上眼睛,额头上渗出冷汗。她能感觉到那些扭曲的具象离她越来越近,冰冷的空气几乎贴上了她的皮肤。但她没有退缩。
*不能怕。*
她强迫自己回忆起谢凛的脸。他温柔的眼神,他微凉的指尖拂过她脸颊的感觉,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有我在”。
*谢凛……你在这里也会看到这些吗?你之前说的“回声”就是它们吗?你承受了多久?*
心疼像潮水一样涌来,竟然压过了对眼前恐怖景象的恐惧。她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想和他一起面对。而现在,她必须先在这里撑过去。
她将手中的物体抵在胸口,靠近胎记。胎记的刺痛和物体的能量在这一刻仿佛融为一体,形成了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像是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那些混乱的画面和痛苦的哀嚎挡在外面。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这股力量流转时,她发现自己好像能“听”到那些低语中蕴含的信息,虽然依然模糊不清,但不再是纯粹的噪音。她能分辨出一些破碎的词汇,一些绝望的祈求,以及对某种东西极致的憎恨。
她也发现,那些扭曲的具象对她手中的物体和她胸口的胎记表现出明显的“忌惮”或“敌意”。它们没有再靠近,而是在几步之外停下,发出更加尖锐却无声的嘶吼,像是在警告她,又像是在乞求她。
这是一个考验。不是力量的考验,而是意志和血脉的考验。这些回声是想让她沉沦在痛苦和绝望中,还是它们本身也困在这里,渴望某种解脱?
沈栀深吸一口气,决定尝试另一种方法。她没有攻击,而是将手中的物体微微抬起,对着那些具象。同时,她试着集中精神,用胎记的力量发出一种回应。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这个物体和胎记,或许能与这里的能量场,与这些回声进行“交流”。
当她这样做时,手中的物体发出的能量光芒(感应到的)稍微强了一些。那些扭曲的具象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嘶吼声小了一点,但依然充满警惕。
一个更清晰的声音突然从某个具象中传来,不再是混乱的低语,而是带着一种古老、冰冷的语调:
> “……新娘……血脉……钥匙……出口……”
碎片化的词语,却像闪电一样划破了沈栀的脑海。新娘!血脉!钥匙!出口!
她握着物体的手一紧。这个东西,就是钥匙?通往出口的钥匙?而她的血脉,是激活钥匙的关键?
那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诱惑,又带着一丝扭曲的悲哀:
> “……出去……痛苦……吞噬……他……也……”
“他”?是指谢凛吗?出去会遇到痛苦?会吞噬她或者他?
沈栀心中一凛。这些回声试图误导她!它们也许不想让她找到出口,或者出去本身就是个陷阱!
她没有被这些话语迷惑。她感觉到谢凛的气息虽然依然焦灼,但并没有那种被吞噬的迹象。而且,她与谢凛之间的那种跨越维度的联系,此刻因为手中的物体和胎记的激活,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她仿佛能“看”到,在遥远的另一边,谢凛正艰难地抵挡着某种狂暴的能量冲击,他身上有血迹,但眼神异常坚定。他正在等待她!
那跨越空间的感应成为她最强大的盾牌。她知道谢凛在努力,她就不能放弃。
沈栀看向黑暗深处,那些扭曲的具象似乎在退缩,又像是在等待。手中的物体和胸口的胎记散发出更稳定、更强大的能量波动。
她成功地通过了第一次“回声”的考验。她没有被恐惧压倒,没有被误导。她利用自己的血脉和手中的钥匙,与这个世界的能量建立了连接,并且得到了关键的信息。
钥匙……出口……
沈栀紧紧地握着那个古怪的物体,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从黑暗深处传来,那个方向,正是胎记之前指引的方向,现在因为手中的物体而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通往出口的路。也是通往谢凛的路。
但她能感觉到,那股惊醒的巨大危险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暂时蛰伏,或者说,真正的危险还在前面等着她。那些扭曲的回声也没有完全消散,它们像阴影一样附着在墙壁和地面上,无声地注视着她。
她必须立刻行动。
沈栀深吸一口气,将那块古怪的“钥匙”贴身放好。她能感觉到它的能量与自己的血脉紧密相连,像是有生命一样。
现在,她知道该去哪里了。
她朝着那股强大的牵引力传来的方向迈出了脚步。黑暗依然浓稠,耳边的低语虽然减弱了,但依然像挥之不去的梦魇。而脚下粘稠的地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蠕动,预示着前路的未知和危险。
通往谢凛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她会走下去,无论遇到什么。
在她身后,那些扭曲的具象在黑暗中缓缓扭动,无声地变形,仿佛在酝酿着下一次,或者说,真正的阻拦。而沈栀,只带着手中的希望,坚定地走向了黑暗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