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阳光虽然透过窗户照进来,但沈栀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昨晚镜子里的一幕,还有谢凛说的那些关于黑石头和诅咒源头的话,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胸口。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谢凛,他似乎很平静,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偶尔用笔记录着什么。
“我们……今天真的要去老街深处吗?”她还是没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确定。
谢凛合上手里的书,抬眼看向她,眼神温和但坚定:“去。早点弄清楚,早点安心。”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别怕,不是晚上去。白天光线好,能看清楚很多东西,而且……有些东西白天不太活跃。”
沈栀点了点头,虽然知道白天可能没那么恐怖,但一想到要走进那个充满未知和阴冷气息的地方,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
简单吃了早饭,两人就出了门。谢凛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步行。老街离这里不远,而且开车进去也不方便。
走在老街青石板路上,外围还是那个样子,零星有些小店开着,偶尔能看到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但越往里走,人烟越少,空气也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外面的空气带着点烟火气,往里走,就只剩下一种陈旧、腐朽的味道,像是时间在这里停滞了太久。两边的房子也从看得出有人住的,变成了越来越破败的样子。墙壁斑驳,露出里面灰暗的砖石,有些窗户紧闭着,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像是几十年都没打开过了。
“这里的风格,跟外面确实不太一样。”谢凛一边走一边观察,低声说。外面的老街房子虽然老,但还是透着生活气息,这里的房子,却好像只是一个空壳,或者说,是藏着秘密的容器。
沈栀紧跟着谢凛的脚步,她感觉这里的空气特别沉闷,吸进肺里都觉得发凉。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看着他们,那种感觉不像是具体的人影,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目光,冰冷、粘腻。
“你有没有觉得……”沈栀压低声音,靠近谢凛,“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谢凛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阳光勉强能照进狭窄的巷子,留下明暗交错的阴影。那些紧闭的窗户,就像无数只眼睛,藏在黑暗里窥探。
“可能是一种感觉。”谢凛说,他的声音很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但沈栀知道,他肯定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了沈栀冰凉的手。
“我们跟着感觉走。”他说,“看看嫁衣女鬼和那块石头指向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他们继续往前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沈栀的心跳得很快,她能感觉到手心里谢凛传来的温度,这让她稍微没那么害怕。
除了被注视的感觉,沈栀好像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刚开始很模糊,像风吹过破旧房屋发出的嘶哑声。但仔细听,又觉得不像。那声音很低,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像叹息,有时候又像极轻微的、听不清内容的低语。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沈栀忍不住问谢凛。
谢凛侧耳听了听,眉头微微皱起:“风声吧……这里比较空,风声听着大一些。”
他好像没听到那些低语声,或者他听到的跟他不一样?沈栀不敢肯定,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后背胎记,或者诅咒,让她变得对这些异常声音特别敏感。那些低语声像是在讲述着什么古老又悲伤的故事,又像是某种警告。
又走了一段路,老街变得更加荒凉,连仅有的几个开着门的店铺都没了。前面出现了一处岔路,两条小巷都黑黢黢的,不知道通往哪里。
谢凛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了看,似乎在对照地图,但沈栀知道,这种地方地图可能没什么用。他闭上眼睛,手里似乎在感受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指了指左边那条更窄、看起来更阴森的小巷。
“这边。”他说,语气很肯定。
沈栀的心猛地一跳,那条巷子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门口就有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谢凛的手。
谢凛回握了她的手,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别怕,我呢。”
他们走了进去。巷子两边的房子更高更旧,几乎挡住了大部分阳光。空气更冷了,那股腐朽的味道也更浓。低语声在这里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像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但依然听不清内容。沈栀甚至觉得,那些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哀怨和痛苦。
又走了几十米,眼前豁然开朗,但展现在眼前景象却让人心里发毛。
那是一座巨大的宅院,但与其说是宅院,不如说是一堆被藤蔓和杂草吞噬的废墟。高大的围墙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里面漆黑的院子。厚重的木门斜斜地挂在门框上,上面爬满了绿色和褐色的藤蔓,有些藤蔓甚至钻进了门缝和墙壁的裂缝里,仿佛要将这座宅子彻底勒死。
一股比之前强烈得多的阴冷气息从宅院里散发出来,仿佛是藏在黑暗深处的巨兽,在无声地呼吸。沈栀后背的胎记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的信号。
谢凛停在这座宅院前,他的眼神变得凝重。他拿出黑石头,沈栀看到,那块原本只是冰冷的石头,此刻竟然隐隐散发着一股更强的寒意,连带着表面的蝴蝶符号,仿佛都活过来一样,扭曲得更加厉害。
黑石头在嗡嗡地轻颤,虽然声音很微弱,但在这种寂静压抑的环境里,听起来却格外清晰。它散发出的气息,与这座破败宅院深处传来的气息,竟然有着一种诡异的呼应。
“就是这里了。”谢凛低声说,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警惕。嫁衣女鬼指的方向,黑石头回应的地方,都指向了这里。
沈栀站在谢凛身后,望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宅院,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不安。这里,就是诅咒的源头吗?百年前的悲剧,是不是就发生在这里?
谢凛没有急着闯进去,他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宅院。他拿出手机,从各个角度给宅院拍了照片,又拿出速写本,快速地画着宅院的结构草图和墙壁上一些模糊不清的图案。
“这上面的痕迹很奇怪。”谢凛指着门边一块石头上被藤蔓遮盖了一部分的图案,“有点像古籍里提到的一种阵法符号,但又不太一样。”
沈栀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也凑过去看。那些被岁月侵蚀、被藤蔓覆盖的痕迹,在她眼里只是杂乱无章的线条,但在谢凛的指引下,她依稀能看出一点点规律。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沈栀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些若有似无的低语声,也变得更近了,像是在这座宅院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用一种极慢、极轻的声音呼唤着。
谢凛拍完照,收起本子,他拉着沈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宅院门口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范围。
“今天先到这里。”谢凛说,“回去研究一下这些照片和草图,看看能不能在古籍里找到更多线索。”
沈栀松了一口气,能暂时离开这里,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解脱。她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紧紧地抓着谢凛的手,一点也不想松开。
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沈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阳光艰难地穿过高大的树木和坍塌的墙壁,投射进宅院深处,那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但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里藏着她需要知道的一切,但也藏着巨大的危险。
她总觉得,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宅院深处某个漆黑的窗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紧接着,一股更冰冷的气息追了过来,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后背。
那股寒意让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后背的胎记就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疼得闷哼一声,身体忍不住往前扑去。
谢凛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及时搂住了她。
“怎么了?”他焦急地问。
沈栀咬着牙,指了指后背,疼得说不出话来。谢凛眉头紧锁,他知道,这里的阴气太重,刺激到了她。他没有停留,半搂着她,加快脚步离开了老街深处。
身后,那座破败的宅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死寂,仿佛一个沉睡了百年的怪物,只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刚刚翻了个身,露出了它冰冷的一角。而那些若有似无的低语声,似乎还在巷子里回荡,讲述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天他们找到了诅咒源头的“坐标”,但这仅仅是开始。那座宅院里藏着什么?那些低语声和被注视的感觉又是什么?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古老、更深的泥潭。他们已经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