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张厚重的湿毯子,紧紧地裹住了沈栀。空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味,像是千年老尸在发酵。她撑着酸痛欲裂的身体,慢慢地站起来,每动一下,后背蝴蝶胎记撕裂般的剧痛就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疼得她几乎咬碎牙齿。
手机屏幕那点可怜兮兮的光,勉强照亮了脚下一小块潮湿的地面。地面坑洼不平,全是冰冷的石头,或者某种硬邦邦的东西。水滴声还在规律地响着,“滴答,滴答”,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像催命符。
沈栀深吸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呛得她咳了起来。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她得走,得找路,得找到谢凛。这个念头像一团火,烧掉了心里大部分的恐惧,只剩下焦灼。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遗落之物”碎片。碎片冰冰凉凉的,但握久了,仿佛能感受到里面传来微弱的、脉搏跳动一样的温度。那是谢凛的气息吗?还是它本身就与这片诡异的空间有所关联?
她试着用手机的光往前照。光线太弱了,只能看清前方几步远的范围。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是粗糙的石块砌成的,湿漉漉的,上面布满了一层滑腻的青苔和黑色的霉斑。她伸手摸了一下墙壁,冰冷、粗糙,指尖还能感觉到石头缝隙里的潮湿。
她沿着墙壁,一步一步向前挪动。通道弯弯曲曲,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蛇腹。每走几步,脚下都会踩到积水,发出“哗啦”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滴答……滴答……”水滴声似乎从头顶更远处传来。
然后,她听到了一种新的声音。
很轻,很模糊,像是有人在远处低语。断断续续,分辨不清内容,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这让她想起了在沙海记忆牢笼里听到的那些模糊低语,但这里的更破碎,更显空洞。
她猛地停住脚步,耳朵仔细分辨。声音是从通道深处飘来的,像幽灵在耳边呢喃。是幻觉?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
她心里一紧,恐惧再次冒头。谢凛不在身边,她必须靠自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辨别声音的来源和性质。是风声?水流声?还是……
那低语声时有时无,像是有生命一样躲藏在黑暗中。她握紧了手里的碎片,碎片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亮了一下,那点微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但在她心里,却是一种无声的指引。
她继续向前走,更加小心翼翼。她注意到,墙壁上似乎刻着一些东西。手机的光太暗了,她几乎要贴上去才能看清。是一些古老的、扭曲的符号,形状像某种藤蔓缠绕,又像某种生物的肢体。这些符文刻得很深,像是用什么尖锐的东西硬生生凿上去的。一股古老而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百年前的东西吗?跟诅咒有关?
通道走了很久,就在她感觉体力快要耗尽时,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间。手机的光线扫过去,发现这里似乎塌方了,大量的石块堆积在一起。空气中的腐朽味更加浓重,还多了一丝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血腥气。
她绕过塌方,在堆积的石块旁边,发现了一块巨大的、从墙壁上掉落的石板。石板面向下,她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勉强翻开一角。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她看到石板的内侧刻着一幅壁画。
壁画因为掉落和塌方变得残破不堪,但依稀能看出一些内容。正中央是一个高高的祭坛,祭坛上方是跳跃的火焰。火焰旁边,有一个身影,虽然线条模糊,但那肩胛骨的形状——蝴蝶!那是百年前的新娘,是背负着诅咒的她自己。
沈栀的心脏猛地一跳,后背的胎记也跟着剧痛起来,仿佛与壁画产生了共鸣。
她咬牙,继续努力,终于将石板又翻开了一点。壁画的其他部分展现在眼前。祭坛的下方,躺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祭品。而在壁画的角落,有两个更小的身影。
一个身影被火焰和黑暗扭曲笼罩,看不清具体模样,透着一股疯狂和邪恶。
另一个身影,却让她浑身一震。虽然同样模糊,但那身形、那气质……像极了谢凛!他似乎站在扭曲身影的对面,像是在对抗,又像是在痛苦地挣扎。
谢凛?!
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壁画上的人影,是谢凛百年前的样子吗?他参与了那场献祭?他在对抗什么?那个扭曲的身影是谁?是监视者?还是别的什么?
她颤抖着手指抚摸壁画上谢凛模样的轮廓,冰冷的石壁无法阻止她感受到那份跨越百年的牵挂。谢凛,原来你一直都在。
壁画下方,是一个被破坏的石盒。盒子已经碎裂,里面空空如也。沈栀不死心,在盒子里摸索。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但她的指尖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是一块布片。
布片很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样子,但上面残留着已经干涸的暗色血迹。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从布片上传来,这能量与她后背的诅咒力量有些相似,但更加黑暗、混乱,也更加古老。
这块布片是谁的?血迹又是谁的?是百年前新娘的?还是壁画中那个扭曲身影的?亦或是……谢凛的?
后背的剧痛、壁画的冲击、布片的诡异,所有的线索混杂在一起,让沈栀的头脑一片混乱。这个地方,这些壁画,这个布片,都与百年前的献祭,与她身上的诅咒,与谢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低语声仿佛又近了一些,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空气中的血腥气变得更加明显。沈栀知道,这里藏着巨大的秘密,也可能藏着巨大的危险。
她将那块带有血迹的布片小心地收好,紧紧握着“遗落之物”碎片。这些壁画和布片,绝不是巧合。它们是这个黑暗空间留下的线索,指引她去寻找什么。
谢凛,你在哪里?这些线索会带我找到你吗?
她环顾四周,黑暗深邃。那幅壁画像是定格了百年前的某个瞬间,而她现在身处的地下空间,仿佛是那个瞬间在地下的延伸。这里是祭坛的下方?还是通往更核心秘密的通道?
她感觉到,这个地下空间的力量流向,似乎指向了古镇的方向。而她手里的碎片,后背的胎记,似乎都在与这股地下暗流产生共鸣。那不是简单的共鸣,更像是一种指引,指向某个特定的出口,或者……另一扇“门”。
而这扇“门”,很可能就在古镇地脉之下,与百年前献祭的力量流向息息相关。
未知的危险潜伏,但寻找谢凛的渴望和解开诅咒的决心,让她没有退缩的理由。她得顺着这些线索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