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学祥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谁不知道韩大帅除了贪财,更好色?虽已年过四十,但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后宅姨太太娶了三房,宁学祥这腌臜货此刻点名要绣绣陪同去看什么劳什子大步床,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这分明是要行那强占人妻、折辱下属的勾当,更是要将绣绣置于极其不堪的境地。
左海璐脸色瞬间煞白,丁存孝额角青筋暴起,右手下意识地向后腰摸去,那里虽未佩枪,但习惯性的动作显露出他内心的暴怒与杀机。
厅内其他宾客神色各异,有的事不关己低头饮酒,有的面露鄙夷,更有甚者带着看好戏的戏谑神情。
韩大帅却仿佛浑然不觉此请有何不妥,反而抚掌笑道:“哦?学祥老哥有心了,可是青州前清遗老纳兰家那套?”
宁学祥一脸谄媚:“哎呦,正是那套,一般财主过去也不够级别,有钱也用不了,非要前清的大官才成,紫檀骨、大红酸枝板材嵌螺钿的千工大步床啊,听闻大帅心仪已久,俺这不弄来孝敬您么?”
韩大帅大喜:“好啊,正好宁夫人见识不凡,左夫人亦是书香门第,有二位品鉴,定然能看出其中妙处,走走走,移步俺私宅。”
他此刻改了称呼,其意更显暧昧。
这大帅说完竟真的起身,作势要引绣绣和左海璐离席。
宁学祥脸上堆满了谌媚又恶毒的笑容,封腻歪更是挤眉弄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情势急转直下。
绣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她深知若真随他们去了那私宅内室,便是羊入虎口,清白难保,届时韩大帅有的是手段逼迫她就范,甚至以此要挟丁锋和整个天星城。
绝不能去!
电光火石间,绣绣心念急转。
硬抗拒绝,势必激怒韩大帅,立刻就是一场祸事,顺从前往则是自投罗网。
就在韩大帅笑容满面,宁学祥志得意满,丁存孝几欲发作之际,绣绣忽然身子微微一晃,左手扶额,脸上瞬间褪去血色,显出一种极其疲惫虚弱的神态。
她轻轻挣脱左海璐的手,对着韩大帅深深一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重的歉疚:“大帅厚爱,宁团长美意,绣绣本不该推辞,只是么。”
她话语微顿秀眉紧蹙,显得十分难受,接着说:“只是近日舟车劳顿,加之偶感风寒,此刻实在是头昏脑涨,胸闷气短,山野村妇恐失了仪态,冲撞了大帅雅兴,那宝床珍贵无比,绣绣这般病体前去,怕是连仔细观赏的力气都无,反倒辜负了大帅与宁团长一番美意,更是罪过。”
她说着,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幸亏左海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左海璐立刻会意,顺势紧紧搀住绣绣,脸上满是担忧,语气急切地对韩大帅道:“大帅恕罪!绣绣前两日就有些不适,本想撑过寿宴便回去歇息,没想到怕是这厅内人多气闷,引得旧疾复发了,您看她这脸色实在不宜再走动劳神了。”
绣绣这番病态却未能打消韩大帅的疑心。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眯起的眼睛里透出不悦,语气也沉了下来。
“哦?方才夫人献礼时还神采奕奕,言辞清晰,怎么一提及去韩某私宅观赏宝床就立刻头昏脑涨、胸闷气短了?这病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吧?莫非是觉得韩某的私宅是龙潭虎穴,还是说你们天星城,根本就没把韩某放在眼里,故意折我的面子?”
最后一句已是带着明显的怒意。
厅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连丝竹声都仿佛停滞了。
宁学祥见状,心中暗喜,连忙上前一步,添油加醋。
“大帅息怒,大帅息怒啊,绣绣她可能是真不舒服。不过巧了,卑职听闻那纳兰家的千工大步床不仅木质珍稀工艺绝伦,其镶嵌的螺钿乃深海珍贝,自带清心润肺之效,更妙的是那床柱内暗藏沉香木芯,遇体温便会散发异香,最能安神静气,疏通郁结,对头痛胸闷之类的症状最有奇效,寻常人躺上片刻便觉神清气爽,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他挤眉弄眼,说得唾沫横飞带着坏笑接着进言:“大帅,依卑职看,绣绣这病啊正该去那宝床上歇息片刻,说不定片刻功夫,就药到病除了呢?这也正好验证此床乃真正的祥瑞之物,能为大帅添福增寿啊。”
这番话可谓恶毒至极,直接将绣绣的退路堵死。
韩大帅闻言,脸色稍霁,但目光依旧紧锁绣绣,皮笑肉不笑地道:“哦?竟有如此奇效?老哥哥你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卑职岂敢欺瞒大帅!”
压力再次如山般压向绣绣。
左海璐急得手心冒汗,丁存孝的拳头在袖中攥得咯咯作响,眼神几欲喷火。
绣绣心知,此刻已是退无可退!
再装病推脱,不仅无法脱身,反而会激化矛盾,给韩大帅动用强力的借口。
她脑中飞速旋转,将所有可能的选择过了一遍,最终,一个破釜沉舟、兵行险着的念头浮现出来。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异常坚定地看向韩大帅,嘴角甚至努力牵起笑意。
“竟有这等好事?若那宝床真如宁团长所言有如此神奇功效,能治俺这顽疾那倒是绣绣的福分了。”
她话锋一转,视线扫过一脸得意的宁学祥,最终落回韩大帅脸上,语气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既然如此绣绣斗胆恳请大帅允准,待到酒席散去,宾客尽欢之后还请大帅让左姐姐先行返回客栈休息,她在此也帮不上忙,徒增牵挂,待到那时还劳烦宁团长额,劳烦爹爹跟着大帅和绣绣,咱仨一起去您私宅,就让俺躺上那宝床试一试,看是否真能治了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旧疾。”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绣绣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要去可以,但不是她单独跟韩大帅去,而是要拉上宁学祥这个亲爹一起。
她刻意点出这要求,将宁学祥也绑了进来,这无异于将了宁学祥和韩大帅一军。
你宁学祥不是口口声声说那是能治病的神床吗?不是一口一个闺女叫得亲热吗?那好你这当爹的就陪着一起去照顾生病的女儿吧,总不能爹看着闺女被强占吧?这样大帅也就失了威仪,在场宾客听了也说不出流言,折损山庄的面子一样会折损韩大帅。
而韩大帅若坚持只带绣绣一人,其用心便更加不堪,传出去更是难听,逼着有夫之妇单独入私宅,连人家父亲在场都不允,这与强抢民女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