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绣一行返回天星城,将寿宴上的风波原原本本禀告了丁锋。
当听到绣绣如何临危不乱、巧施妙计,乃至最后破釜沉舟,当众痛斥宁学祥,逼得韩大帅不得不将其轰走时,丁锋先是后怕地紧紧握住绣绣的手,随即眼中爆发出慑人的杀气。
丁锋沉声道,语气中带着赞许与决绝:“好,绣绣,你做得好,这层遮羞布既然已经撕破,往后便再无须虚与委蛇。韩大帅此人,色厉内荏,睚眦必报,此番折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正月十五过后,望月山庄核心成员齐聚议事厅气氛凝重。
丁锋端坐主位,左侧是柳义菲、丁存孝等军事军工骨干,右侧是绣绣、左海璐、崔管家、郭龟腰等内政外交核心。
丁锋开门见山:“今日之议,只为一事,倘若今后明枪暗箭起了摩擦,韩大帅不顾脸面悍然发兵围剿我天星城,咱该如何应对?都说说吧,存孝,你先来讲。”
丁存孝率先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用木棍指点道:“先生,诸位,韩大帅麾下虽有号称十万之众,但分驻齐鲁各处要地,能迅速调动的机动兵力有限。其最可能动用的,是省城卫戍师约八千人,再纠集沂县周边几个县的保安团、民团,加上临近的青州、莱芜等地驻军一部,短时间内凑出两到三万兵马,并非难事。”
他神色凝重继续介绍:“我军目前满编一团,实有战斗人员一千四百余人,装备虽精,训练有素,但兵力悬殊,依托桌山天险和预设工事,防守有余,然则最棘手之处在于敌军若不计代价长期围困,并调集重炮每日轰击,我城虽固,工坊、农田、水电站等要害难免受损,军民士气亦会受挫,久守必生内乱。”
柳义菲站起身,接口道:“存孝所言极是,军工生产不能停,一旦被长期围困,原料进不来,产品出不去,财源断绝,仅靠存粮支撑不了太久,而且咱们的苏罗通机炮和仿制生产线是重中之重,绝不能有失。”
郭龟腰皱着眉头:“东家,届时咱们的贸易线路恐怕也会被完全掐断,谭瘸子的船,山西来的马帮,怕是都难再靠近了。”
崔管家也忧心忡忡:“城内如今人口已近五千,每日嚼用巨大,库粮虽丰但若被围上一年半载,沂县周边咱们借名盘下的田产恐怕也会被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面临的严峻形势剖析得清清楚楚。
压力如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丁锋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
待众人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且带着自信。
“诸位所虑皆在情理之中,韩大帅若真敢来,这两三万兵马,便是他砸向咱们的第一记重拳,但咱们天星城也不是他想象中那般容易啃下的骨头。”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接过丁存孝手中的木棍,学着老电影里的口吻讲述。
“第一地利在俺,咱们这地方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存孝,你立即着手在一级桌山所有隘口增筑暗堡、火力点,形成交叉火力网,将新仿制成功的苏罗通机炮优先部署在东西两侧崖顶永备工事内,专打敌军可能的炮兵阵和集结地,二级桌山更要打造成铁桶,核心工坊、水电站、粮库,必须万无一失。”
“是!”丁存孝凛然领命。
“第二咱们不能只挨打不还手,他韩大帅能动用民团,咱们就不能么?龟腰,你立刻秘密联系黑云寨的独眼龙,不,现在该叫龙营长了,让他的人马加强游击训练,如接到命令,立即放弃铜矿,他那里离着省城比咱近,还挨着青州,硬抗绝对不成,到时候化整为零,以小队形式,潜入敌军可能的后勤路线、征集粮草的乡镇,袭扰其粮道,打击其征粮队,记住只破坏,不硬拼,让韩大帅的后方不得安宁。”
郭龟腰眼睛一亮:“妙啊东家,这叫釜底抽薪。”
丁锋看向柳义菲:“菲菲,军工生产不能停,还要加速,尤其是炮弹和子弹,要囤积足够的库存,同时将一部分非核心的、容易转移的机床,做好随时拆卸隐蔽的准备,另组织技术骨干,利用咱们的水利和新建的机械,在山体内部开辟隐蔽工坊以防万一。”
柳义菲郑重点头:“明白,山体内部的地下开凿一直在进行,我会加快进度。”
丁锋又看向崔管家和绣绣。
“崔伯,绣绣,立即清点所有粮仓,严格控制城内用度,同时秘密向山中几个预设的隐蔽据点转运部分粮食,还要鼓励军民,利用城内一切空地,见缝插针种植速生作物,以备不时之需。”
“好,这事俺和崔伯来办。”
绣绣毫不犹豫地应下。
丁锋环视众人,语气斩钉截铁,作最后总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咱们不能只想着守,更要想着打出去,存孝,新兵训练要加大强度,尤其是山地作战、夜间突袭、小分队游击战术,真要到了那一步,咱们这一千多精兵,就是插进韩大帅心窝里的尖刀,他要围困咱们,咱们就让他后院起火,四面开花,那些民团也非铁板一块,各派系倾轧,保存实力者居多,真到了撕破脸那天,咱们只要顶住他最初的三板斧,展现出足以让他伤筋动骨的实力和决心,他麾下那些师长、旅长,未必肯为他死拼,届时僵持之下,变数自生。”
丁锋这一番统筹预案,从防御工事、外围袭扰、军工保障、粮食储备到主动出击,层层递进思路清晰,顿时让原本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振。
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齐声应道:“东家深谋远虑,我等自当追随。”
丁锋大手一挥:“记住咱们不惹事,但绝不怕事,他韩大帅若真敢来,这天星城,便是能扎他半条命的刺猬,也要让天下人看看,咱们鲁中南的爷们儿、娘们儿,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只要他觉得付出成本太大,自然不敢行动,毕竟他也怕别的白大帅、李大帅,对于军阀来说,他们自己的军事实力才是本钱,丢一分都会心疼。”
会议散去,天星城这台战争机器,在丁锋的统筹下开始更高效地运转。
山雨欲来风满楼,桌山之上,天星城已磨亮了爪牙,静待那可能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