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文渊那种被缚的焦灼截然不同,雷部小仙女云芷,几乎是带着一种隐秘的喜悦,迎接了“强制下线”的到来。
当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当代表着工作权限的光幕黯淡下去,她非但没有感到失落,反而像是被赦免的囚徒,长长地、由衷地舒了一口气。
她迅速收拾好案头——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切电子文档都已随系统锁定而归档。她换下那身制式的、带有雷部徽记的银色仙甲,穿上了一袭水蓝色的流仙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星纹,行动间宛如流淌的星河。这是她飞升前,师父送给她的,已经很久没穿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同僚,独自一人来到了雷部后山那片熟悉的“观云台”。
此地地势险峻,突出的巨大平台仿佛悬于九天之外,下方是翻涌不息、浩瀚无边的云海。平日里,这里是雷部仙官演练雷法、引动天威之所,罡风凛冽,电蛇隐现。但在此刻的夜色下,它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星子如同碎钻,洒满了深邃的天幕,明月清辉如水,为层层叠叠的云海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云海缓慢地流淌着,时而如绵延的雪山,时而如舒展的绸缎,万籁俱寂,只有最纯粹的风声掠过耳畔,带着云端特有的清冷与纯净。
云芷靠在冰凉的玉石栏杆上,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不再是雷部那充满电离气息的空气,而是天地间最本源、最充沛的灵气,它们无需经过任何“净化阵法”或“效率转化”,自然而然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温柔地抚慰着她因终日计算雷击坐标、校准能量输出而略显干涸的识海。
她什么也没有想,没有去想未完成的《雷法精准度与天道反馈关联性分析》,没有去焦虑积分排名,甚至没有去感悟什么大道。她只是放空自己,将自己完全融入这片天地之中,感受着云的流动,星的闪烁,风的呼吸。
在这种极致的放松状态下,一些奇妙的变化悄然发生。白天困扰她的、关于一次“异常雷击”为何会引发下界特定区域草木疯长的疑问,一个模糊的、非量化的念头忽然闪过——是否并非所有的“异常”都是“错误”?是否雷法除了“毁灭”与“惩戒”,还蕴含着某种她尚未理解的、“生机”的侧面?这种感悟,无法写进报告,无法提升KpI,却让她对自身所执掌的力量,有了一丝全新的、朦胧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眸子里映照着璀璨的星河,清澈而明亮。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
这被迫的、奢侈的闲暇,对她而言,不是惩罚,而是珍贵的馈赠。是她在这越来越量化、越来越急促的仙界洪流中,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的,一方属于自己的“逍遥”天地。她找到了与系统共存,却不被其完全吞噬的,微妙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