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幕微动,那清泉滴玉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再次响起:“道友救命之恩,苏茹没齿难忘。还请道友示下名讳,他日玄武宗必有厚报。”
苏茹?玄武宗宗主之女?陆风心中了然,难怪这些弟子拼死护卫,难怪魔族称其为“蕴含玄武真血的后裔”。玄武宗以防御和土系功法着称,传说其祖师曾得玄武神兽一丝血脉传承,看来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在下陆风,一介散修,路见不平而已,苏小姐不必挂怀。”陆风语气平静,并未因对方身份而有所动容。他更关心的是尽快抵达碧波湖,以及打探师姐的消息。“此地不宜久留,魔族既然能寻到这里,恐怕还有后续手段,我们需尽快赶到碧波湖。”
“陆道友所言极是。”苏茹的声音带着赞同,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众人不敢耽搁,简单处理了战场,掩埋了陨落弟子的尸骨,便再次上路。经此一战,赵乾等人对陆风和仙灵儿更是敬畏有加,行进间愈发恭敬谨慎。
越是靠近碧波湖,周围的景色越发秀美。水汽氤氲,灵气中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与沿途所见的战火疮痍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一片乱世中的净土。然而,这宁静祥和之下,陆风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阵法波动,以及几道隐藏在暗处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神识。
花仙谷,显然并非毫无戒备。
终于,一片烟波浩渺、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湖泊出现在眼前。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湖畔繁花似锦,蜂飞蝶舞,宛如仙境。在湖泊的一角,依山傍水处,坐落着一片精致的楼阁庭院,飞檐翘角,笼罩在淡淡的七彩霞光之中,正是花仙谷设在晋州的别院——碧波轩。
一行人来到碧波轩外的白玉石阶前,立刻有两名身着淡粉色衣裙、容貌秀丽的女子迎了上来,修为皆在筑基后期。她们目光扫过狼狈的玄武宗众人,最后落在气息深邃的陆风和气质诡异的仙灵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此处乃花仙谷碧波轩,不知诸位道友前来,所为何事?”为首一名年纪稍长的女修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疏离。
赵乾连忙上前,拱手道:“两位仙子有礼,在下玄武宗赵乾,奉宗门之命,护送苏茹小姐前来,有要事求见贵谷上官柔仙子,还请通禀。”
“苏茹小姐?”两名女修对视一眼,显然知晓这个名字的分量,脸色稍缓。年长女修点头道:“原来是苏小姐驾临,请稍候,我这就去通禀上官师姐。”
她转身快步走入别院。另一名女修则客气地请众人在门外等候,目光却不时瞟向静立一旁、闭目不言的仙灵儿,以及她怀中那块重新变得灰扑扑的板砖(万象真灵璧又进入了装死模式),眼中满是好奇与忌惮。
没过多久,一阵淡雅清香随风飘来,一道窈窕倩影出现在门口。来人穿着一袭水绿色长裙,身姿婀娜,容颜清丽绝伦,眉眼如画,气质温婉如水,正是与陆风在晋州秘境中有过一段交集的花仙谷天才弟子——上官柔。
数年不见,上官柔修为已然达到了金丹中期,气息更加凝练沉静。她目光先是落在赵乾和那辆马车上,微微颔首,随即转向一旁的陆风。
当看清陆风面容时,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欣喜,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和……欲言又止。
“陆……陆道友?竟然是你?”上官柔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风拱手,神色平静:“上官仙子,别来无恙。”
上官柔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常态:“一别数年,陆道友风采更胜往昔。没想到会在此地重逢。”她目光扫过仙灵儿和昏迷的陈志远等人,轻声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诸位请随我入内详谈。”
她亲自引路,将众人带入碧波轩。别院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极为雅致,灵气也比外界浓郁数倍。上官柔将苏茹安置在一间静室休养,又命人带赵乾等人去疗伤,最后才单独请陆风来到一间临湖的雅致水榭。
水榭内,茶香袅袅。只剩下陆风、上官柔,以及如同影子般站在陆风身后的仙灵儿。
“陆道友,多谢你护送苏师妹前来。”上官柔亲自为陆风斟上一杯灵茶,语气诚挚,“苏师妹身具一丝玄武真血,对宗门至关重要,若她落入魔族或天元宗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陆风接过茶杯,并未饮用,直接切入主题:“上官仙子,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陆某此行,一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二来,也想向仙子打听些消息。”
上官柔似乎料到陆风会如此直接,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脸上笼罩上一层愁云:“陆道友是想问晋州局势,以及……夏凌雪夏师妹的下落吧?”
“不错。”陆风点头,“还请仙子告知。”
上官柔沉默片刻,纤纤玉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似乎在斟酌措辞。
“晋州局势……比道友想象的更糟。”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天元宗来势汹汹,万兽宗、聚灵门为其爪牙,我花仙谷虽未明确表态,但……谷内意见不一,主和派认为不应与即将前往中域的天元老祖硬碰,主战派则认为唇亡齿寒。目前,宗门只能尽力维持中立,暗中给予玄武宗一些丹药支援,已是极限。”
“至于夏师妹……”上官柔看向陆风,眼中带着一丝同情,“她确实在落霞坡一带活动,凭借其强大的冰系法术,屡建奇功,被称为‘冰凰’。但三日前,落霞坡防线已被天元宗攻破,夏师妹……下落不明,有传言说她身受重伤,被天元宗的人围困在落霞坡深处的‘寒冰涧’……”
下落不明!寒冰涧!
陆风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他强压下立刻动身前往寒冰涧的冲动,继续问道:“花仙谷……当真只能袖手旁观?若玄武宗覆灭,下一个,难道不会是花仙谷吗?”
上官柔苦笑道:“陆道友,宗门决策,非我一个小小弟子所能左右。谷主她……有她的考量。如今魔族重现,局势诡谲,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顿了顿,看向陆风的目光带着一丝恳求,“陆道友,我知道你与天元宗、万兽宗有怨,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但如今晋州已成漩涡中心,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否暂时留在碧波轩?待局势明朗一些……”
她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希望陆风不要贸然卷入,甚至隐隐有替花仙谷招揽之意。
陆风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目光透过水榭的窗棂,望向远处那片被战火笼罩的天空。
“多谢仙子告知,也多谢仙子的好意。”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师姐身处险境,同门浴血奋战,家园惨遭蹂躏,陆风……无法置身事外。”
他转身,看向上官柔,拱了拱手:“告辞。”
说罢,毫不拖泥带水,带着仙灵儿,转身便走。
“陆道友!”上官柔急忙起身,想要挽留,却见陆风步伐坚定,背影决然,已踏出水榭。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旦决定了方向,便无人能阻。
而晋州这片混乱的棋盘,因为他的归来,注定要掀起更大的波澜。
陆风离开碧波轩,并未立刻前往寒冰涧。他先寻了一处隐蔽之地,将依旧昏迷的陈志远和需要稳固修为的罗大壮、东方旭从轮回珠空间移出,安顿在坠龙涧洞府更深处,并留下了足够的资源和警示阵法。
随后,他站在坠龙涧边缘,望着晋州腹地的方向,眼神冰冷。
寒冰涧,他必须去。
天元宗,万兽宗,聚灵门……这些仇敌,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这乱局,他也要亲手搅动一番!
“灵儿,我们走。”
身影闪动,一人一尸,化作两道流光,直奔那传闻中已沦为绝地的落霞坡寒冰涧而去。
与此同时,在魔气森然的魔灵山脉深处,那座白骨宫殿内。
眉心有着紫色魔纹的魔族王子,把玩着一颗不断挣扎哀嚎的魂魄,嘴角带着残忍而期待的笑意。
“十年之期,将近……陆风,本王子能感觉到,你回来了……很好,这场游戏,终于可以变得有趣一些了。”
“传令,加大进攻力度!本王子要在与他见面之前,先送他一份……亡国灭种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