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在神京钢铁丛林般的车流中穿行，陆沉开得又快又猛，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找回一点场子。他藏在身后的右手依旧在隐隐作痛，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空调的微风声。
陆沉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的尹恩秀。少女安静地靠着窗，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在她清冷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美得像一幅画。他心中的火气莫名消了些，语气也缓和下来。
“看到那栋双子塔了吗？神京的金融中心。我们学校百分之三十的毕业生，毕业后会直接进入那里工作。”他开始了他的炫耀，像个主人在向客人展示自己的领地。
“前面那个，是国家大剧院。我们学校的元武道表演系，每年都会在那里进行毕业汇演，一票难求。”
“还有那边，元武道联盟总部大楼，我们校长就是联盟的荣誉理事之一。”
他每说一句，都像是在提醒车里的两个人，他们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一个由权力、财富和顶尖武道交织而成的世界中心。
尹恩秀冰雪聪明，自然听得出他话语里的敲打之意。她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仿佛那些宏伟的建筑在她眼中，与江海市的街景并无不同。
这种无视，让陆沉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他把目光转向副驾驶的苏砚，后者正饶有兴致地听着，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学长，神京果然名不-虚传。”苏砚开口，故意在“不”字上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措辞。
这细微的停顿让陆沉的虚荣心得到了些许满足，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是自然。神京元武道大学，是整个华夏联邦的武道圣地。能进来的，要么是像尹恩秀学妹这样的绝顶天才，要么就是我们这种，生在神京，从小就享受着最顶级资源的世家子弟。”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当然，每年也有很多像你们一样，从地方上来的特招生，都是当地的天才，心高气傲。可惜啊，大部分人进校后，用不了半年，就会被这里的竞争压力磨平棱角，最后泯然众人。神京，水深着呢。”
这番话，已经近乎明示了。
苏砚脸上的笑容不变：“多谢学长提醒，我们会努力的。”
他的平静，让陆沉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堵得难受。他预想中的惶恐、不安、甚至是不服气的反驳，全都没有出现。这个叫苏砚的小子，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无论你扔下多大的石头，都听不见半点回响。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再次看向后视镜里的尹恩秀，眼中的惊艳之色更浓，态度也热切了许多：“尹学妹，你的天赋在神京也是顶尖的，只要安心修炼，未来不可限量。学校里有些不开眼的家伙，要是敢骚扰你，你随时可以来学生会找我。不像某些人，只会给你惹麻烦。”
这番示好，踩一捧一的意味太过明显。
车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一直沉默的尹恩秀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目光透过后视镜，与陆沉对视。那目光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纯粹的、宛如万载玄冰般的寒意。
陆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僵了一下，车子甚至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而是一位屹立于雪山之巅，俯瞰众生的宗师！
【叮！检测到情绪源：尹恩秀。】
【情绪解析：凛冽（紫色）x1缕，守护（蓝色）x2缕！】
苏砚心中微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陆沉狼狈地移开视线，干咳两声，再也不敢多言。他终于意识到，这位少女宗师，远不止是天赋高那么简单。而苏砚，能让这样的人物维护，恐怕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种纯粹的“关系户”。
车子很快驶入大学城。神京元武道大学的校门，没有挂任何校牌，只有两尊高达十米的古代宗师石像，分立左右。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任何进入此地的人都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校园内更是别有洞天，古典园林与现代化的训练馆交错融合，远处的山峦上还建有观星台和瀑布下的修炼场。这里不像一所大学，更像一个传承千年的武道宗门。
陆沉将车停在一栋行政楼前，解开安全带：“到了，新生报到处就在里面。我学生会还有个会，就不陪你们了。”
他把两份资料袋从储物格里拿出，递了过去，态度敷衍：“宿舍钥匙和校园卡都在里面，自己看说明。哦，对了，晚上七点，在学校的‘问心堂’有新生欢迎宴，记得准时参加。”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推门下车，几乎是落荒而逃，连一句最基本的“再见”都省了。
苏砚和尹恩秀拿着资料袋下车，站在原地。周围，不时有挂着特殊牌照的豪车驶过，车上下来一个个衣着光鲜、气质不凡的年轻人，他们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看向苏砚和尹恩秀的眼神，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和好奇。
那种眼神，并非敌意，却比敌意更伤人。那是一种上位者对闯入者的打量，一种源于出身和圈层的天然隔阂。
这就是神京元武道大学给他们的第一个下马威。一种无形的，润物细无声的壁垒。
尹恩秀抱着资料袋，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却从未体验过这种被当成“异类”打量的感觉。清冷的眉宇间，凝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寒霜。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哟，这就是今年江海来的那两个特招生？那个女孩就是传闻中的少女宗师尹恩秀吧，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看着平平无奇，不会是她的跟班吧？”
说话的，正是苏砚在机场感应到的那个白衣青年。
尹恩秀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苏砚却伸手，轻轻按住了她即将有所动作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平静地看向那群人，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你好，我叫苏砚。”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是跟班，是她未来的男人。各位学长，还有事吗？”
全场，瞬间死寂。
白衣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身后的一众跟班更是目瞪口呆。
他们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刚到学校第一天，就敢当众说出如此嚣张的宣言！
尹恩秀也是一怔，随即一股热气从脖颈烧到了耳根，她嗔怪地瞪了苏砚一眼，却没有反驳。
苏砚无视了那些石化的目光，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尹恩秀，径直走向报到处的行政楼，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先去报到。”
他好像天生就对这种无形的压力免疫。
苏砚当然不是免疫。他只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苏家本家的那十几年，他每天都活在这样的眼神和壁垒之中。对他而言，神京，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一点的苏家罢了。
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期待。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打破这种壁垒，靠言语、靠忍让、靠融入，都是徒劳。
最有效的方式，永远只有一种。
那就是用他们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甚至无法想象的实力，把这堵墙，一拳打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