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正热闹着，杨皓瞅见表哥刘勇正逗孩子玩，忽然想起那茬儿，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哥，跟你说个事儿。”
刘勇回头：“嘿，什么吩咐？”
“我前阵子订了几辆车，过些日子该到了，到时候你受累给上上牌子呗？”杨皓说着，顺手从果盘里拿起个橘子剥着。
“几辆车？”旁边的老爸正喝茶呢，听见这话抬眼了，“你说‘几辆’？这是买了多少啊？都啥车啊？”
“也没多少，”杨皓把橘子瓣塞嘴里，含糊着说，“几辆摩托，还有几辆汽车。
这不眼瞅着就满十八了嘛，考了本儿就能开了。
买几辆搁着，省得老麻烦你们接送，我自己也方便不是？”
他顿了顿，特意叮嘱，“对了，那摩托车，可得上京A的牌子啊！”
老爸一听就皱眉头了：“你小子买那么多车干嘛？有个一两辆代步不就得了？家里的车不够你开的？非得瞎折腾？”
老妈正给孩子喂水呢，闻言搭茬：“行了你，别老说孩子。他想买就买呗，大不了多占俩车位。有几辆车代步，总比老打车强。”
老爸听了这话，诧异地看了老妈一眼，心说这老婆子去了趟美国，回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杨皓买个电脑都得念叨半天，现在买好几辆车倒挺痛快。
但他也没多说，只是道：“那也犯不上麻烦刘勇啊，他平时上班也挺忙的。回头我给你跑一趟就完了，上牌这点事儿，我熟。”
“嗨，姑父，您这就见外了不是？”刘勇赶紧摆手，
“这叫什么事儿啊！办几个牌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耽误不了啥功夫，您就甭操心了。”
说着他转向杨皓，有点犯难，“不过话说回来，你要京A的摩托牌，这可有点难办。
那玩意儿早就是稀缺货了，车管所早就不新发了，”
杨皓一听，也皱起眉：“嘿，把这茬给忘了！”
老妈啪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得了，甭愁！回头让刘勇收几辆带京A牌的旧摩托，把牌儿倒腾到新车上不就齐了？旧车再一卖，齐活！”
“你可别瞎琢磨了！”老妈有点不耐烦，把奶瓶往桌上一放，“这事儿你别管了，回头让你爸给你处理。我问你，这些车还是那个阿尔弗雷德帮你订的吧？”
杨皓点头：“嗯，都是他那边办的。”
“那就成，”老妈一锤定音，“你甭操心了，回头让你爸跟他对接。”
她又转向老爸，“你到时候跟着去看看，咱家不就干汽修保养这行吗？看看人家是怎么做汽车的，你不是想造汽车吗。”
老爸刚想问问阿尔弗雷德是谁，车都买的啥牌子，
老妈已经把话头岔开了：“行了行了，天不早了，孩子都困了，早点回去吧。”
老爸张了张嘴，见老妈那模样，也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心里却嘀咕：这媳妇儿去美国转了一圈，怎么回来整个儿换了瓤儿？
这是第一次因为孩子，老妈开始主动结束聚会。
送走了舅舅一家，杨皓也跟着父母回家休息，从明天开始就回不了家了，必须抓紧复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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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皓一进家门就蔫儿了，往客厅沙发上一坐，俩眼直勾勾盯着茶几上的果盘，半天没挪窝，瞧着就像是有啥心事压着。
老妈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给老爸念叨这次美国之行的新鲜事儿，
特别是说到儿子在那边的阵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老爸脸上了。
“我跟你说啊，这回在美利坚我可算开了眼了！咱儿子现在可了不得了……
你是没瞧见，好莱坞那帮人见了咱儿子，那客气劲儿！”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还有咱儿子的房子，大‘house’，这兔崽子住的那叫一个豪华，啧、啧、啧简直了。
过完年咱俩去旅游，周游世界。
你是不知道，咱儿子在世界各地都有房子，咱们出去玩都不用住酒店，就在自己家里住就行。”
絮叨了半天，老妈话锋一转：“我说你不是想造汽车吗，明儿你就跟那阿尔弗雷德走一趟！
欧洲犄角旮旯里净是藏龙卧虎的小作坊，技术贼拉猛，就是缺个懂行的金主。
咱家汽修厂正好往上够一够！欧美那边藏着不少不起眼的小车厂，别看规模不大，技术那叫一个牛！”
为了让老爸信服，她扭头冲杨皓扬了扬下巴：“对吧儿子？你不也在那边投了几家这种公司吗？”
杨皓这时候正走神呢，脑子里不知道在琢磨啥，压根没听见。
老妈见状，嗓门直接拔高了八度：“问你呢！”这才把他吓一激灵。
杨皓迷迷糊糊地反问：“啊？啥事儿啊？”
“汽车公司！”老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问你是不是在那边投了好几家？”
老妈翻了个大白眼：“汽车！就你投的那几家小破公司！”老妈还特意强调一遍。
“嗨，那都是玩票，仨瓜俩枣的小公司。”杨皓挠挠后脑勺，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儿。
不过也算回过神，漫不经心地答道：“哦，有那么几家吧。嗨，都是瞎玩的，都是些小破公司，不值一提。”
“那技术靠谱不靠谱啊？”老妈不依不饶地追问。
“技术那绝对没的说，顶尖的！”杨皓这才来了点儿精神，
杨皓稍微拢了拢神儿，叭叭道来：“技术？顶了尖儿了！就那些欧美旮旯里的小破厂，别看规模不大，一水儿绝活：
碳纤维一体座舱、激光烧结活塞、电动涡轮、轮毂电机……要个性有个性，要脑洞有脑洞。
传统大厂嫌他们闹腾，可车迷眼里全是镶钻的宝贝！
我当初就图个好玩儿，顺手扔点钱，想着回头攒几辆稀罕车自己耍。”
接着解释道，“您还别小看这些欧美小公司，虽说跟那些汽车巨头比起来，规模差远了，
但人家有自己的独门绝技，造出来的车要么特别个性，要么有啥新鲜的合作路子，
在汽车圈里愣是闯出了一片自己的地盘。好多玩车的和业内人士，都把这些公司当宝贝呢。我投的，就是这种。”
他其实也就是随便投了，当时纯粹是觉得新鲜、好玩，顺手投了点儿钱，想着以后弄几辆特别的车开着方便，过后早把这茬儿忘到后脑勺了。
老爸在旁边听着，这时候眼睛一亮，来了兴致：“那行，你回头把投的这几家给我捋一清单，技术路线、财务状况、联系方式，全乎儿的。”
杨皓倒是痛快，大手一挥：“得嘞！我投完之后就没怎么管过，好多都快忘了。
爸，您要是感兴趣，就全交给您打理得了！”
这些玩意儿对他来说，也就是一时兴起，新鲜劲儿过了，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老妈在旁边说：“听见没有？明儿你先跟阿尔弗雷德联系，过完年咱们就去旅游，顺便让他带着你看看那些公司”
老爸喝了口茶，搓着手嘿嘿乐：“得嘞，媳妇儿，明儿我联系！这回咱也看看欧美先进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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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正给老爸剥橘子呢，忽然想起杨皓刚才进门时那蔫蔫儿的样儿，手里的橘子瓣停在半空：
“哎对了儿子，你刚才在沙发上愣神儿，琢磨啥呢？有事儿跟妈说啊。”
杨皓没接话，反倒抬头问：“我姑他们没跟您一块儿回来？”
“嗨，你杨奶奶和赵爷爷，多年年没见着亲闺女了，非得留着多住几天。”老妈把橘子塞进老爸嘴里，随口答道。
“你姑也说，正好陪老人逛逛街，散散心。”
“切——”杨皓往沙发上一靠，嘴角撇得都抽抽，“就我杨奶奶那矫情劲儿，跟她闺女能安生待够三天？
我跟您打赌，不出俩钟头就得拌嘴。
她老人家那脾气，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她闺女在阿美莉卡待的时间长了，已经完全西化，亲娘俩凑一块儿，不掐出火星子才怪。”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老妈脸上有点挂不住，伸手拍了杨皓胳膊一下，语气带着点嗔怪，
“那是人家亲娘俩，哪有那么多说道？老太太想闺女想的紧，真到一块儿疼还来不及呢，你别在这儿瞎琢磨。”
杨皓嘁了一声没再搭茬，心里却门儿清——杨奶奶那人，一辈子要强，跟闺女打电话都得争个输赢，
真住一块儿，保准是“关心”里掺着“挑剔”，“疼爱”里带着“较劲”。
杨皓也没顺着往下说，而是问道：“杨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呸呸呸，臭小子嘴里能不能有点儿德！”老妈顺手抄起沙发靠垫作势要砸，“怎么就不盼着点儿好呢！老太太硬朗着呢。”
杨皓不急不恼，仍旧平声静气：“我让赵磊哥领老两口做了个全身体检，您觉得我能啥都不知道？”
老妈先是一愣，手里的靠垫“噗”地掉回沙发：“啥？你啥时候觉出老太太有病？
要是真有毛病，你咋不早言语？还由着她老人家折腾十几个小时飞到地球那头去，万一路上犯病呢？”
“我哪儿知道她真有事儿啊！”杨皓挠挠后脑勺，
“就是上半年录专辑时，只是觉得杨奶奶唱歌那嗓子没以前透亮，中气也短了不少，调门儿比往年低半度，喘得也勤，我心说查查踏实。谁成想一查就全乎儿了。”
老妈见瞒不住，叹了口气，把声音也放低了：“得，实话跟你说了吧。
那天赵磊死活把老两口拽去医院，一通造影下来——俩人全是‘心血管堵车’，专业名词儿叫心肌缺血。
大夫说得邪乎：再晚俩月，直接心梗没跑。
得亏老美那儿微创手艺高，一人塞俩小支架，针眼儿都没留，第二天就能下地溜达。
要是搁咱这儿，开胸锯骨头，老太太那身子骨儿哪儿扛得住？”
“俩人都做了支架？”杨皓心里一揪，声调拔高了半度，“赵爷爷身体看着还行啊……”
“可不！你杨奶奶俩，你赵爷爷一个，仨支架排排坐。”
老妈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大夫还说现在是‘心脏代偿期’，听着就跟汽车‘小马拉大车’似的，再拖就彻底歇菜。
老太太死活不让我告诉你，怕你瞎惦记。今儿要不是你问，我还真就给你瞒瓷实喽！
现在好了，做完手术，赵爷爷昨天还跟我电话，说要跟你杨奶奶嚷着要回来呢。”
杨皓没说话，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沙发扶手。
他想起杨奶奶以前总爱说“我这身子骨，能活到你成为大明星。”
现在琢磨着，老太太那矫情劲儿里，说不定早藏着不舒服，就是嘴硬不肯说。
老妈看他脸色不好，赶紧打岔：“行了行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嘛。等他们回来，别让他们那么累就好了，比啥都强。”
杨皓“嗯”了一声，心里却盘算着，回头得让赵磊把详细病历发过来，再托人在国内找个好中医，慢慢给俩老人调理着。
有些事儿，还是自己盯着才放心。
其实杨皓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事儿啊，说到底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想当年，他亲奶奶和姥姥走的时候，他啥本事没有，眼睁睁看着却啥也做不了，该走不还是走了？那叫一个憋屈。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手里有这能力了，总想着能多做点儿啥。
甭管最后成不成，好歹得试试不是？真能把原来的命数给扭过来点儿，那才叫没白活这第二回。
不然呢？就算现在日子过得再舒坦，住大house开豪车，又有啥意思？
不还是混吃等死？他图的不就是这点念想——能靠着自己的能耐，把那些留不住的人、挽不回的事儿，往好里拽拽。
哪怕就拽回来一小步呢，也比啥都不干强。
不然这第二回人生不就剩下“吃嘛嘛香、钱包鼓鼓”这点儿俗乐了吗？那也太没劲了。
所以这回给杨奶奶、赵爷爷“体检＋支架”一条龙，纯粹是“尽人事，听天命”——能拦阎王爷一步算一步，拦不住也不留遗憾。
要是真能改一改老天的剧本，那才叫没白重新活一回；要是改不了……嗨，顶大天儿再哭一场，反正眼泪不值钱。
“就当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也给老爷子老太太买张‘续命彩票’。”
想到这儿，杨皓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冰凉的金属硌着手心。
他琢磨着，等杨奶奶他们回来，先把家里的保姆换成懂心脏护理的，
再把厨房的油盐酱醋全换成低盐低脂的，反正能想到的都给安排上。
成不成的，先把这股子劲儿使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