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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一块浸透了冷水的灰色绒布,正缓缓覆盖下来。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屏幕发出的、不断变幻的光,无声地映着家私的轮廓,和蜷在沙发里的小小人影。三岁的瑶瑶睡着了,怀里搂着一个半旧的兔子玩偶,呼吸轻软,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气。我坐在她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她细软的头发,目光放空,落在窗外逐渐亮起的、零星的灯火上。

这片刻的宁静,脆弱得像一层糖衣。

突然,玄关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近乎粗暴的钥匙拧动声,然后是门被猛地撞开的巨响。砰——!

瑶瑶在睡梦中惊得一颤,我连忙轻拍她的背,她才咂咂嘴,又沉沉睡去。

苏乐怡就站在门口,背对着走廊昏暗的光,像一株被狂风蹂躏过后的芦苇,单薄,摇摇欲坠。她没换鞋,也没像往常一样扬声喊“我回来了”,只是站在那里,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乐怡?”我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

她慢慢地转过身,走进客厅昏暗的光线里。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种被击碎后的茫然和屈辱,深得像井。

“爸……”她开口,声音是哑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

我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也狠狠攥住了。几步冲过去,握住她的胳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皮肤。“脸怎么了?谁打的?”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种自己都厌恶的、虚张声势的焦灼。

她仿佛直到这时才确认自己回到了安全的巢穴,一直强撑着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她猛地扑进我怀里,把脸埋在我的肩窝,压抑的、破碎的哭声终于冲破了堤坝。

“是哥哥……白谦……”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泪水,“他在学校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拦住我……他说我………”

她的身体在我怀里抖得像秋风中的叶子,我只能更紧地搂住她,手掌笨拙地、一遍遍地拍着她的背。

“他说我……再也不是他的妹妹了……”乐怡终于把那个残忍的词语吐了出来,哭声更响,带着一种锥心的羞耻,“他说你……你抛妻弃子……说我们这个家……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伪善的巢穴……”

“他还推我……好多人都看着……都在指指点点……”乐怡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助,“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无言以对。喉咙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更紧地、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般地抱着她,仿佛这样就能替她挡住所有的伤害,抹去那些恶意的目光和言语。我的女儿,我的乐怡,她那么善良,那么明媚,本该在阳光下肆意欢笑,此刻却承受着这本不该属于她的风暴。

“没事了……乐怡,没事了……”我重复着这苍白无力的安慰,声音粗嘎,“有爸爸在……爸爸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略显急促的高跟鞋声从门外上传来,打破了客厅里这悲伤凝滞的空气。

黄亦玫回来了。

她显然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径直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臂弯里搭着风衣,显然是刚从工作室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职场上的锐利与疲惫。她看到抱在一起的我和乐怡,脚步顿了一下,那双漂亮依旧、只是眼角添了几丝细纹的凤眸,迅速扫过乐怡颤抖的肩膀,最后,定格在她抬起的那张泪痕交错的脸上。

一丝极快的不耐烦,像冷风掠过湖面,在她眼底闪过。她皱起了精心描画的眉。

“怎么回事?”黄亦玫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穿透力,瞬间盖过了乐怡的啜泣。

乐怡像受惊的小动物,从我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母亲,委屈地扁扁嘴,又想哭。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解释:“是白谦……他在学校门口,跟乐怡起了冲突,说了些……难听的话。”

黄亦玫的目光倏地沉了下去,她伸出手抚摸安慰了苏乐仪。

当听完我讲诉的苏乐仪的遭遇后,她一把抓住了乐怡的胳膊,有些强硬地将她从我的怀里拉了出来。

“站起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

乐怡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勉强站直身体,惊愕地看着母亲,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黄亦玫盯着女儿,眼神锐利得像刀片,“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啊?把眼睛哭肿了,脸哭皱了,明天就能让那些看笑话的人闭嘴了?还是能让白谦跑来跟你道歉?”

“玫瑰!”我忍不住出声制止,“孩子受了委屈,你……”

“委屈?”黄亦玫猛地转过头,目光像两道冰冷的射线扫向我,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女儿“不争气”的恼怒,有对白谦行为的愤恨,或许,还有一丝被这陈年旧事再次掀开伤疤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这世界上谁不受委屈?就因为别人几句难听话,就当众哭成这副样子?”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乐怡身上,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她一贯的、近乎残忍的冷静:“我黄亦玫的女儿,没那么脆弱!一点流言蜚语,一点当面羞辱就受不了了?就要躲回家里哭哭啼啼找爸爸安慰?苏乐怡,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眼泪就对你手下留情!你越是表现得软弱,越是哭,那些想看你笑话的人就越开心,踩你踩得就越狠!”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打在乐怡本就脆弱的心上,也敲打在我的心上。乐怡被她吼得愣住了,连哭都忘了,只是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

“你要做的就是挺直你的腰杆!”黄亦玫逼近一步,几乎是在对着女儿耳提面命,“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明天,照样给我抬头挺胸地去学校!谁要是再敢用那种眼神看你,再敢对你说一句不三不四的话,你就给我瞪回去!骂回去!打回去!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但是你自己先不能垮,听见没有?”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瑶瑶在睡梦中发出的一声模糊的呓语,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电视屏幕的光依旧无声地变幻着,在黄亦玫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乐怡站在那里,身体不再颤抖了,但一种更深的、混合着受伤、茫然和一丝被强行激起的倔强的情绪,在她眼中凝聚。她看着她的母亲,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而我,站在她们母女之间,像一个多余的角色。怀里刚才拥抱女儿时的温热和充实感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无力的虚空。我看着黄亦玫,看着她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凌厉和坚毅的眉眼,那一刻,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攫住了我。

此刻,在黄亦玫的眼中,我分明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是对过往无法真正摆脱的厌烦?是对女儿“不肖”的失望?还是……在扞卫眼下这个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家庭时,所必须披上的、坚硬的铠甲?

我不知道。

空气中,玫瑰的香气,女儿眼泪的咸涩,还有那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过往的尘埃,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乐怡没有再哭。她抬手,用袖子狠狠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狠劲。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空茫,然后,她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了,妈妈。”

她转身,默默地走向房间,她的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

黄亦玫没有再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侧影线条紧绷。

我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沉睡的瑶瑶,以及那无声流淌的、冰冷的电视光线。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风暴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那记在乐怡脸上的掌印,火辣辣地,仿佛也烙在了我的心上。

而比那掌印更痛的,是黄亦玫刚才那一眼,以及那一眼所勾连起的,两个女人,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同样的痛苦与决绝。

它们无声地尖叫着,在这个刚刚平息了哭声的、弥漫着玫瑰与奶香的家里,余音绕梁,永无止息。

车库顶灯冷白的光线,像一盆凝固的冰水,毫无保留地浇在哑光车漆上,那抹嚣张而纯粹的“罗萨红”(Rosso corsa)此刻仿佛也收敛了烈焰,变成一滩泼洒在地的、粘稠的血迹,无声地控诉着它的到来是多么不合时宜。

苏乐仪站在车门前,纤细的手指还恋恋不舍地搭在低矮的车窗框上,像是落水者抓着最后一根浮木。她微微侧着身子,用一种半是依赖、半是炫耀的姿态,靠向我这边的方向。少女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下午兜风时被风吹拂出的兴奋红晕,眼睛里亮晶晶的,盛满了属于十七岁的、被无条件宠溺后的满足和得意。那眼神在说:看,爸爸是站在我这边的。

而我,就站在她身旁半步远的位置,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飘来的、新车上那种特有的皮革与清洁剂混合的香气,也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背上。我的目光,越过了女儿满是希冀的头顶,撞上了站在车库入口处的那个女人。

黄亦玫。

她就站在那里,身上还是那件剪裁利落的浅灰色家居服,外面随意披了件开衫,像是刚从书房里闻声出来。没有愤怒,没有惊愕,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明显的情绪波动。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双手插在开衫口袋里,身姿挺拔如一枚植入冰层的标枪。车库的阴影在她身后拉得很长,将她周身那种不动声色的冷冽,放大到令人窒息。

她的目光,先是极慢、极沉地扫过那辆线条流畅、颜色扎眼的法拉利,像是一位严谨的鉴定师在评估一件赝品的每一个细节。那目光里没有欣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然后,她的视线抬起,越过了车,越过了我,最终,落在了苏乐仪那张兀自带着笑意的脸上。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车库顶灯电流通过的微弱嗡鸣,以及我们三个人之间,那根无形却已绷紧到极致的弦。

“刚买的?”

黄亦玫开口了。声音不高,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疑问的语调,像一块冰冷的铁,掷地有声。两个字,砸碎了车库内所有虚假的平静。

苏乐仪搭在车窗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更紧地朝我靠了靠,仰起脸,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混合着骄傲和些许不安的神情,抢先回答:“妈!是爸爸给我买的!你看,好不好看?红色的!我……”

“我问,” 黄亦玫打断了她,语速没有变化,但每个字都像被冰镇过,“这辆车,是谁的。”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那压力,那质问,那无形的风暴中心,精准无误地,只笼罩在苏乐仪一个人身上。

我喉咙发干,不得不站出来。我知道,这一刻终究会来,只是没料到会如此迅疾,如此冰冷。

“玫瑰,” 我上前半步,试图用身体挡掉一些投向乐仪的寒意,声音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厌恶的、试图调和的干涩,“是我给乐仪买的。今天下午刚提回来。我想着,她前段时间心情不好,这……”

“心情不好。” 黄亦玫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像是品味着什么极其荒谬的东西。她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那绝不是笑,而是一种彻骨的嘲弄,不知是对我,对她自己,还是对这轻飘飘的四个字所代表的、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过往。“所以,解决方案,是一辆三百多万的法拉利F8 tributo?”

数字从她口中报出,精准得如同财务报表。她终于将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两面磨得极薄的冰片,瞬间剖开了我所有苍白的解释,直刺内里那个试图用物质弥补亏欠、软弱而自私的灵魂。

“苏哲,你用一台V8发动机,635匹马力,零百加速2.9秒的红色意大利跑车,”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来治疗你女儿所谓的‘心情不好’?”

每一个参数都准确无误。她甚至没有去查资料。她只是在刚才那短暂的审视里,就已经看穿了这头红色猛兽的一切,也看穿了我这愚蠢行为背后的一切动机。

我感到脸颊有些发烫,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地自容。我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说这不是补偿,只是想让她开心,想说我作为父亲有权利……但在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这些借口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妈!” 苏乐仪受不了这种压抑的、完全将她排斥在外的成年人之间的对峙,她猛地站直身体,声音里带上了委屈和不满,“你干嘛呀!爸爸给我买辆车怎么了?我马上十八岁了!我有驾照了!我同学她们……”

“你同学是她们,你是你。” 黄亦玫再次打断她,目光重新回到女儿身上,那里面没有任何母亲看到女儿得到心仪礼物时该有的温和,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这辆车,明天我会让人来处理掉。”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车库里炸开。

苏乐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即将崩溃的惊惶。“处理掉?凭什么!这是爸爸送给我的!是我的!” 她几乎是尖叫起来,声音带着哭腔,猛地转身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爸!你看妈妈!她凭什么没收我的车!你说话呀!”

我感觉到乐仪身体的颤抖,那颤抖传递到我的手臂上,再一路震到我的心里。我心疼得厉害,一股保护欲混合着对黄亦玫如此不近人情的不满,冲上了头顶。

“玫瑰!” 我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怒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愿意给我女儿买什么,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说处理就处理?乐仪她已经大了,有驾照,为什么不能有辆车?何况她最近……”

“她最近怎么了?” 黄亦玫迎着我带着怒意的目光,分毫不让,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因为她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吵了一架?因为她觉得在这个新重组的环境里受了委屈?还是因为,她那个心怀愧疚的父亲,试图用金钱和奢侈品来填补裂痕?”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温情脉脉的外衣,露出内里血淋淋的真相。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胸口堵得发慌。

“苏哲,你是在爱她,还是在害她?” 她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我和乐仪,目光如炬,直直地钉在我脸上,“你用一辆她这个年龄、这个身份根本驾驭不了,也完全不需要的顶级跑车,想向她证明什么?证明只要她撒撒娇、掉掉眼泪,就能从你这里得到任何她想要的东西,包括这种足以让她迷失的危险礼物?”

“这不是危险礼物!” 我驳斥道,声音却有些发虚,“我会教她注意安全!这只是一辆车!”

“这不仅仅是一辆车!” 黄亦玫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虽然依旧克制,但那里面蕴含的力量却让整个车库都为之一震,“这是你毫无原则的溺爱!是你试图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复杂家庭问题的懒惰!是你传递给她的错误价值观——认为物质可以抚平一切情感创伤,认为特权可以凌驾于应有的规则之上!”

她的目光转向脸色惨白、紧紧抓着我胳膊的苏乐仪,语气沉痛而锐利:“苏乐仪,你给我听清楚。眼泪和委屈,不是你换取超额回报的筹码。年龄和驾照,也不代表你拥有了掌控这种级别力量和随之而来的目光与风险的心智。”

她抬起手,指向那抹刺眼的红色,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这辆车,它所代表的速度、财富、关注,以及它背后你父亲这种不负责任的赠予方式,对你而言,不是礼物,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它会让你看不清自己,让你习惯于走捷径,让你误以为这个世界会因为你父亲的愧疚而永远为你亮起绿灯。”

“我不是……” 苏乐仪摇着头,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我只是喜欢它……我只是想要它……为什么你总要这样!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让我开心一下!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只爱你的原则!”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黄亦玫的心口。我看到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握紧了。但她脸上的冷硬没有丝毫瓦解。

“爱?” 她重复着这个字眼,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深切的、仿佛积攒了无数岁月的疲惫和某种决绝,“如果爱意味着眼睁睁看着你被宠坏,看着你沉溺于虚假的满足,看着你因为一辆车而忘记如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那么,我宁愿你现在恨我。”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我,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锋利,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决断。

“苏哲,我再说最后一次。这辆车,必须处理掉,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她一字一顿,不容置疑,“如果你坚持要把它给乐仪,那么,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我可以冻结她名下所有由我监管的账户,确保她无法支付这辆车产生的任何费用,包括保险、保养,甚至是一箱油钱。我可以联系交管部门的朋友,重点关注这辆车的行驶状况。我甚至可以,让她在成年之前,无法独立拥有和使用任何机动车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和乐仪瞬间僵住的脸,最后补充道,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说到做到。”

说完,她不再看我们任何人,转身,迈着依旧稳定的步伐,走出了车库。厚重的车库门没有关,但她离开的背影,却像一堵无形的冰墙,彻底将我和乐仪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车库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苏乐仪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和她紧紧抓着我胳膊的、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黄亦玫最后那番话,不是威胁,是陈述。她有能力,也有决心做到她所说的一切。她不是在争夺一辆车的所有权,她是在争夺对女儿教育的主导权,是在用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试图将乐仪,也将我,从一场用金钱堆砌的迷梦中打醒。

我看着身旁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女儿,再看看眼前这辆流光溢彩、却仿佛带着诅咒的红色跑车,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切的悔恨,如同车库外浓重的夜色,将我彻底吞噬。

我给了女儿一把她无法驾驭的钥匙,打开的,却是一扇通往更深刻家庭矛盾和情感撕裂的大门。这抹炽烈的罗萨红,此刻看来,像极了我们这个勉强拼凑的家庭,那淋漓而未干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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